苏瑾寒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安静地听着谢玉说出那些话,生硬地来了一句。
“你要是想找她的话,我可以问问姐姐。”
没办法,离韵在苏瑾寒这里太全能了,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能难住她。
“对了,韵姐!”
谢玉的眼睛突然就亮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脱力地向后靠去。
“算了。”
“怎么了?”
苏瑾寒不解,他不是很想找到唐若锦吗?
“若锦不想我去找她,我不能去打扰她。”
谢玉的眼神空洞,视线直直地挂在半空,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荡起微不足道的一点灰尘。
——
唐若锦接住一片雪花,这边的季节刚好相反,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整个人缩在围巾里,手却不自觉地去接那些飘落下来的雪花。
雪花在她手套上一点点融化,干净透亮,这是她到这里的第二天。
雪地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吵闹的小孩,亲热的情侣,形形色色,三两成群,唐若锦一个人站在那里,前面只有一盏路灯。
她的电话响了,是唐琦,她这个新号码只有她姐姐知道。
“喂,小锦,那边怎么样?”
“嗯,已经找到地方住了,环境很不错。”
“冷吗?听说那边是冬天。”
唐琦那边传来“刷刷”的声音,还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唐总,……”
“姐姐要工作就挂了吧。”
唐若锦总是很懂事,她知道姐姐很忙。
“好,那你开学的时候注意点东西,记得找个人帮忙搬。”
“好。”
“对了,那个……没什么。”
唐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又打了一笔钱到唐若锦的卡上。
唐若锦听到了收款的提示音,把手机放回兜里。
前面有个小孩跌跌撞撞的向她跑过来,一下子栽倒在她跟前。
后面的父母来跟她道歉,唐若锦笑了笑说没关系。
这样的雪地,他肯定会摔倒的吧……
——
苏瑾寒叫了辆车,好不容易把谢玉拖上去,然后把他送回谢家。
谢家很冷清,是一个阿姨来接的他。
“您是小少爷的朋友吧,诶呦,小少爷怎么醉成这样了?太麻烦您了。”
“没事,你给他准备点醒酒汤吧。”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谢谢好意。”
谢家的人没在强求,把谢玉架了回去。
苏瑾寒完成交接工作,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被抽空了。
很累,明明这件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有点不想打车了。
“姐姐……”
“嗯?”
离韵久违的听到了苏瑾寒的传音,那条链接着她神识的手链,传来了小孩疲惫的声音。
“怎么了?谢玉那边出事了吗?”
离韵慢腾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钟。
十点十分了。
“不是……”
苏瑾寒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没了力气,又带着一点娇气。
“好累啊姐姐,好想你。”
离韵挑挑眉,小孩这是在撒娇?——唔唔,想捏他的脸了。
“来接你?”
“可以吗?”
苏瑾寒问得可怜兮兮的,眼角却是得逞的笑意。
“马上到。”
离韵出门开车,从车库出来之后,迎面扑上来的是夏日的燥热。
即使到了夜晚,空气里还是活跃着热闹的分子,车水马龙,大家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离韵看了眼苏瑾寒发来的定位,是在谢家外面的那条路。
她的灯远远地就照见了他,一个清瘦的少年,落寞地蹲在角落里。
好可怜的样子啊~
离韵的眼里有兴奋的光,果然看干净的东西染上色彩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小瑾。”
“姐姐……”
苏瑾寒还是蹲在地上,怯怯地抬头看走过来的离韵,像是不好意思被她看到脸上的脆弱,在离韵眼里,活脱脱就是一只没什么威力却害怕的小猫。
“走了,带你回家。”
离韵弯腰,手落在他的头发上,一下一下地顺着,感受着柔顺的发丝在手里的触感。
苏瑾寒顺着离韵垂落的手臂攀上去,双手勾住她的脖子,把头埋在离韵的颈窝里。
“姐姐。”
他的声音闷闷的,细听还带有一丝鼻音,离韵突然感受到一点濡湿。
她顺毛的手一顿,摸索着去探他的眼角。
“怎么哭了?”
离韵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有耐心的哄着一个人类。
还乐在其中。
“姐姐会离开我吗?”
苏瑾寒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明明比离韵高,但是却总是喜欢从下往上看她。
“怎么突然想这个问题?”
离韵用手指擦去他的眼泪,双手捧着他的脸,搓着玩。
“唔……我们先回家吧。”
苏瑾寒的手搭在离韵的手上,等她搓够了才和她进车里。
离韵开车载着小孩回家,车上很安静,苏瑾寒靠在副驾驶上,头往离韵这边歪着,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刚到家离韵就被苏瑾寒扑倒在沙发上。
其实苏瑾寒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靠过来,结果离韵还没坐稳,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倒了。
不过也没人想起来,沙发也够大,倒着就倒着吧。
“现在可以说了吗?”
离韵的手放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像哄小孩似的。
“他们的事,如果换做是我,怎么办呢?”
苏瑾寒陷入了一种恐怖的联想,如果姐姐有一天也离开他,他还能想出那句话吗?——“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
“离开吗?嗯……”
离韵确实不可能一直留在凡界,她是主神,她可以流连很多地方,但她不会长久地留在某个地方。
苏瑾寒的恐慌更加确切,离韵的迟疑让苏瑾寒觉得她更加虚无缥缈。
“可是,只要小瑾和我一起不就好了?”
离韵还没有想过抛弃这个小孩,毕竟这十几年都是自己养出来的,满是她的色彩,她的气息的东西,她怎么舍得抛弃呢?
“一起吗?”
以他短短几十年的寿命,还是以他全然不同的卑微的身份,他真的能留在姐姐身边吗?
他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