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登三宝殿。
小侯爷谈不上多么酷爱下棋,他纯粹是精力过剩,在水上漂着时没有旁的事可做,逮住谁谁倒霉。
如今来了南城,他能做的事儿多了去,这会儿过来寻他,断不是为了展示一下他烂的没眼看的臭棋术。
墨司曜开门见山:“李太医,我观阿璃这肚子,实在不似有孕在身,您或者重新再给阿璃把把脉,看是不是搞错了?”
李太医淡淡问道:“小侯爷不信老夫的医术?”
皇室女眷怀孕非同儿戏,墨司渊派遣李太医去锦华县的第一日,李太医就给姜雪璃把过脉,确认有孕后递了消息回锦城。
这段时日,李太医细水长流地给姜雪璃调养身子,墨司曜竟敢质疑他的医术?
堂堂太医若是把个滑脉都能出错,他还不如趁早辞了太医之职,回家带孙儿去。
人吃五谷,不可能不生病,得罪谁都不好去得罪大夫,
墨司曜还算聪明,瞧见李大夫面色不虞,他客客气气地拱手道:“非是不信您老的医术,只是您老瞧瞧阿璃这肚子,旁的女子多吃两口饭肚子都比她大,怎么看都不像怀了近三个月的身孕啊。”
尽管李太医和张太医都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他们首先是男子,其次才是医者。
李太医思想其实不算很古板,但他也不好直勾勾盯着姜雪璃看,匆匆扫了一眼后,抚着长须,沉吟不语。
虽然他隔几天就要给姜雪璃请脉,不可能会出错,只是姜雪璃这肚子着实是太平了一些,
别说墨司曜怀疑,他自个儿都怀疑了。
他客气道:“墨少奶奶,烦请伸出左手,老夫再给您瞧瞧。”
墨司曜迅速从怀里抽出一方薄纱垫在姜雪璃手腕上,随即稍稍退了两步,紧张地看着李太医。
李太医伸出三指搭在姜雪璃手腕上,闭上眼,仔细感受着脉搏跳动。
滚珠滑动之脉,
是喜脉,不会错。
为保万无一失,他收回手指,看向张太医:“张兄,还请您来瞧一瞧。”
张太医也不推辞,爽快地搭脉。
须臾,他抱拳冲着墨司曜行礼:“恭喜小侯爷,尊夫人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保准是喜脉。”
墨司曜纠结地问:“那为何阿璃的肚子一直不见大?我家崽崽是躲到哪儿去了吗?”
张太医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侯爷所言甚是,你家崽崽乖巧,不愿娘亲孕期太过操劳,躲在后方了。”
“?”
姜雪璃和墨司曜面面相觑。
李太医能体谅这俩准新手父母的无知,确定肯定及笃定道:“少奶奶有近三月的身子。”
墨司曜问:“那阿璃肚子这么小,真的没关系吗?”
术业有专攻,同为太医,相对来说,李太医偏擅男科,张太医更擅妇科,于妇人孕事上更有经验。
张太医道:“小侯爷不必担心,你家崽崽这会儿还很小很小呢,加上尊夫人胎相偏后位,方才不显怀。”
“这样啊。”墨司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三确认,“也就是说我家阿璃确实是有了崽崽,也很健康对不对?”
“对。”张太医面相慈祥,性子温和,一点不嫌他啰嗦,顺着他的话打趣,“小侯爷放一百个心,你家阿璃胎相稳定,你家崽崽很健康,母女俩的状态都很好。”
“母女?”墨司曜又惊又喜,追问着,“张老,您说我家崽崽是姑娘?她还在肚子里,她还这么小,您老真能看出是男孩女孩?”
“张老说是姑娘,那绝对是姑娘。”
凤琳琅不知何时进了院子,寻了个空位坐下,开口说道,“张老祖上是赫赫有名的医圣张仲景,给阿璃瞧个男女有何难?我母妃怀我们兄妹几个时,都是张老给我母妃请脉,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有真本事的人从不用太谦虚,张太医冲着凤琳琅颔首致意,面露微笑,但笑不语。
墨司曜极高兴,紧紧握住姜雪璃的手,瞥着她的脸傻笑。
李太医给他泼了盆冷水:“小侯爷,这女儿多肖父,你家崽崽八成是要随了您的相貌,您别抱太大期待。”
这么开心的时候,作甚要说这么扫兴的话?
虽然,这话王楚楚也说过。
依着墨司曜后来的观察,女肖父,子肖母,外甥肖舅舅这句古话还是挺有道理的,但也不是百分百都这样。
比如墨九随了柳侧妃的相貌,但他大哥就随了墨王爷的长相,而他自己,既不怎么像墨王爷,也不怎么像墨王妃——墨家有且仅有他一人生了一双桃花眼。
既然像谁都有可能,那他的崽崽凭啥不能像阿璃?
墨小公子双手覆在姜雪璃小腹上,碎碎念:“崽崽,你要照着你娘亲的模样生哟,你若是生的像你娘亲,以后会有好多好多人疼你,你若是生的像爹爹,长大后嫁人都悬哦——”
姜雪璃嗔怪地瞪他一眼:“怎么总说这话?相公这般俊,崽崽随你才好。”
仅凭一张脸常年稳居锦城四大美男榜二,墨小公子这张脸自是没的说,
无论男孩女孩,随他的长相都好看。
但他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像他家阿璃一般美丽可爱的闺女,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这般天天念叨,他的崽崽肯定会努力长得像她娘亲,对吧?
不想搭理神神叨叨的墨司曜,凤琳琅问着姜雪璃:“楚楚说想去街上逛一逛,阿璃你要不要去?”
“去。”姜雪璃立即应下。
昨儿太晚,大家折腾了一夜,再多事都以姜隽承一句“天亮了再说”结束话题。
草草聊了几句话各自回屋洗漱睡下,姜雪璃临睡前还惦记着天亮要带岳怀予去街上逛一圈,
岳怀予一身衣裳不仅旧得不成样子,还短了一大截,手脖子脚脖子处都短了许多,姜雪璃原就想今儿带他去街上购置新衣裳来着。
与李太医张太医告辞后,几人来到岳怀予昨夜歇息的院子。
院子安安静静,凤王府的下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看来我那小舅子还未醒来呢。”墨司曜随口一说。
凤琳琅随口一答:“瞧他昨晚那般难过,许是蒙着被子偷偷大哭一场了。”
墨司曜笑:“结果刚蒙上被子就睡着了,一睡睡到大中午。”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凤琳琅啧啧摇头,“你这做姐夫的,怎的这般没有共情能力?你家小舅子这么些年多不容易啊,我都听得于心不忍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墨司曜赶忙否认:“我也很心疼我小舅子,我就是顺口一说罢了。”
那边,姜雪璃问着洒扫的小丫头:“二少爷起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