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江面荡起层层涟漪。
冷静下来,时真这才起身,准备回家。
家里,宋沉野坐在电脑前,接通了江斯年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江斯年大概和他讲了一下今天与时真的谈话内容,宋沉野听着眉头紧蹙,情绪却没什么波动。
他知道有些事情,瞒得了时真一时,瞒不了她一世,只要她想知道,总会找到答案。
与其等那时,从别人口中加油添醋的说出真相,不如用他的渠道,让她听到想知道的。
“老宋,你别怪我多嘴,身为朋友,我还真得再提醒你一句,你这个妹妹可远比你想象中成熟聪明,男女有别,你和她朝夕相处最好多有点儿分寸,别到时候后悔。”
“你是不是闲着了?我给你找点儿事做?”
江斯年欣赏着手里的画:“你爱信不信,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哪天要是吓死了,可别给我托梦,我胆小。”
江斯年这人惯来满嘴跑火车,宋沉野懒得听他胡说八道,径直挂断了电话……
晚饭时间,宋沉野系着围裙,从冰箱里拿出了上午楼上张阿姨送来的农家散养土鸡,准备炖锅鸡汤,等时真回来正好可以喝。
正忙碌着,他听见了开门声,探头出去,看见时真提着落云楼定制的红色保温袋进了门。
看见他,时真笑着提高了手里的袋子:“我单独打包了你爱吃的龙井虾仁和糖醋小排,不是吃剩的。”
“我在做饭了。”
宋沉野回头继续往鸡汤锅里放洗干净的红枣。
时真走到餐桌前,把袋子放在桌上:“中午吃完饭,斯年哥抢着付钱,还说这顿饭,他记你头上了,下个月他想去海边度假,让我帮忙打声招呼。”
“他倒想的好。”
时真嗯了一声,走进厨房:“我今天卖了几个包,比前段时间有钱多了。”
“你开心就好。”宋沉野放完最后一颗红枣,盖上锅盖,调小了火。
突然,他感到腰间一紧,时真从身后抱住了他,还收紧了手臂。
宋沉野浑身一僵,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时真,你不是小朋友了,我们之间应该保持距离。听话,松手。”
“宋沉野。”时真把脸埋在他背脊上,声音发闷:“你抱抱我吧。”
宋沉野没回应,也没推开她,他知道时真想和他聊今天知道的事,但这些,他并不打算掰开揉碎和她说太多。
沉默半晌,他道:“我是秦书冉的儿子,她做了对不起时叔叔和时家的事,你应该怪她,甚至……讨厌我,我也觉得正常。”
宋沉野语气平静,他轻轻握住时真的手腕,稍用了些力,拽开了她的禁锢。
时真后退了半步,看着他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和自己对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我会回答你。”
话是这样说,但时真很清楚江斯年是宋沉野的朋友,他告诉她的,就是宋沉野想让她知道的一切,就算她现在再问,宋沉野也不会告诉她更多了。
上一辈人的恩怨,她无法替父亲选择原谅与否,但很明显,父亲并不希望她和宋沉野产生龃龉,父亲信任他,也希望她信任他。
更何况,在关于继母的问题上,宋沉野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旧日种种,时真已经不想多问了。
可宋沉野既然开口,不问难免会让他觉得自己因为旧事在疏离他,所以她得问一些他没必要隐瞒的问题,来打消他的顾虑,也验证他所相信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这一说法。
时真相信,今天过去,一定可以再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些。
这对她有好处。
她想了想,问道:“时家最困难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出现帮我爸爸?”
宋沉野如她所预料般,舒缓了语气:“我要帮的,但时叔叔拒绝了,他走的突然,我得到消息就立马联系你了,可还是晚了,对不起。”
“你的意思是,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宋沉野没说话。
“那我呢?他有没有想过我?”
“时真,太突然了,谁都没想到……他没有想抛下你,他那么爱你,如果有机会,他怎么舍得让你面对后来的一切……说到底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能早点回国,早点知道变故,我……”
没等他说完,时真便扑进了他怀里,她抱着他,脸埋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再一次收紧了手臂,她喜欢这种近乎窒息的拥抱,沉溺在他的体温中,让她感到平静。
这种安全感亦让她上瘾。
宋沉野叹了口气,妥协的抬手轻顺了顺她的长发,止了刚才要说的话,缓声安慰:“都过去了,时真,我们总要往前看。”
她就知道,宋沉野会心软,他心软,她就能得到想要的拥抱,他会纵着她,由着她,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哪怕她只用了三言两语。
“宋沉野。”
“嗯?”
时真带上了几分哭腔,撒娇般委屈喃喃:“我以前不是故意欺负你的,是你总不理我,还凶我。我没什么朋友,爸爸又总是很忙……我想让你多关注我,我想你和玩……”
“宋沉野,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你妈长什么样了,你们走后,爸爸也没再提过她,你是爸爸信任的人,所以我也相信你。”
“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正好我也很孤独,所以,以后……你可不可以陪着我?”
时真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里噙了泪花,可怜兮兮的,像傲娇小猫难得露出柔软的肚皮。
宋沉野看着她,忍不住心软,至于江斯年莫名其妙提醒他的那几句话,彻底被掩埋在了时真将掉未掉的泪水里。
他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嘴上没说的承诺,付诸在了行动里。
时真的眼泪到底没落下来,她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要如何让宋沉野永远留在她身边。
既然明确了他是父亲留给她的退路,那他就该只属于她。
时真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着这份温暖,扬起了唇角。
她赢了。
晚上,宋沉野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时真正坐在餐桌前写作业。
他走到她对面坐下,倒了杯水喝:“学习的事尽力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身体是第一位的。”
时真放下笔,疲惫地伸了个懒腰:“道理谁不明白,可竞争这么大,不努力就只能等着被淘汰,我可不想以后靠吃老本度日,所以还是得考个好大学多为未来积攒一些竞争的资本和筹码。”
宋沉野放下杯子:“你以后想做什么?”
时真想了想:“我还真有想学的,我想学做面包,开个面包店。”
“这个甚至可以不用高考。”
“你不懂。”时真拿起笔,转了几下:“我想做全世界最棒的面包,开一家只要走进去就能让人感到幸福的店。”
“为什么一定是面包?”
“因为面包既可以填饱肚子,香味又能让人感到幸福。”时真冲他笑笑:“就像你给我的感觉一样。”
宋沉野刚想蹙眉,就被时真用笔指着,制止:“别总皱眉头,你小心以后养成习惯,眉心长皱纹。”
宋沉野眉目舒展:“你要真想开店,我可以帮你。”
“不要。我要确保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只与我有关,这又是一件你不懂的事。”时真叹了口气,故作深沉:“三岁一个代沟,宋沉野,你不懂的事可太多了。”
宋沉野无奈笑笑,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水。
临睡前,时真在日记本上写道:情绪应激或许也可以转变为真情实感,相信相信的力量,我想要,等于我得到……
今日到账40w(明天也想拥抱,但需要找理由……)
……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时真给池煜发了条消息,提醒他赴约不要迟到。
池煜回了个哦。
明显不情不愿。
临出门,时真又问了宋沉野一次,要不要一起去看老中医复诊,宋沉野毫不犹豫的拒绝,明确表示不愿再喝苦药汤。
时真没强求,因为她知道就算强求成功,买了一堆药回来,宋沉野该不喝还是不喝,她没法做到全天盯着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药喝了也是白喝。
从小区出来,时真打了辆出租车,前往中医馆,她到时,池煜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