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开银行哪里是崔格动动嘴就能行的?若是这么容易,大景立朝至今,那么多王侯公卿早就去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聪明人到处都有,崔格能想到的,别人未必不能想到。
师乐安思忖片刻,“崔管事,你的想法很好,只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第一,我们王府开设的铺子,官府许可吗?”
这可是长安,天子脚下。哪怕崔格分析得头头是道,若是官府不许私设银钱铺子,一切都白搭。
哪知道崔格竟然点了点头:“我们的铺子已经在官府报备,目前长安城中已经有两个门面,不久后周边郡县的分号也会陆续跟上。”
这下轮到师乐安惊讶了:“已经开了?那……有生意吗?”
崔格羞涩的笑了一下:“尚可。”
师乐安更加惊讶了:“王府的名号这么好用吗?商号们竟然愿意将真金白银存进去?”
虽说铺子会给利息,但是钱放在别人那里总归不妥。而且目前的铺子只有两家,还都在长安城中。商号们走南闯北,铺子们更是遍布大江南北,需要用钱时总不能拿着信物跑回长安提钱吧?
这么看来,还不如把钱存在自家,至少取用方便。
崔格犹豫地看了师乐安几眼,看起来不太愿意细说内里的详情。这时就听见谢昭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还是我来解释吧。”
谢昭今日换了一身紫色的常服,行走时衣摆轻摇,身上琅环相撞发出好听的声响。他的声音更是柔和,听着让人如沐春风:“崔格是阿兄的人,早在几年前,阿兄就在推进此事。朝廷年年征战国库亏损,阿兄提出建商号的想法时,陛下也表示了认可。”
“原本阿兄想着让商号官营,经营所得银钱归朝廷所有。可圣上没同意,后来阿兄便找了几个人,以王府的名义成立了个人商号。”
师乐安茅塞顿开,她就说,在圣上眼皮子底下敛财,这种行为能让多少人红了眼。朝廷若是不支持,商号根本开不起来。
但是商号若是官营,商户们就要迟疑了,毕竟当今圣上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要是哪天他性子一起御驾亲征,商号们能不能拿回自己的银钱就得打个问号了。
“若是阿兄没出事,铺子分号应当已经开到半个大景了。可他出了事,波及的人太多了,就连商号先前经营之人也受到了波及。”
“崔格提出重新经营商号时,我原本有些迟疑。我不如阿兄果决,怕铺子经营不善坏了阿兄的一番心意。可事情总要有人做,正如王妃先前所言,不试一试怎知能不能行?”
谢昭从师乐安手中接过印信,轻轻抚摸着印信后方的梅花:“我们的商号经营的铺子名为金梅钱庄,目前长安城中有两个铺子,还有十几个分号正在筹备中。你拿着这枚印信,无论走到哪一个分号,无论遇到哪个掌柜,都能调用分号中的银钱。”
“就是钱庄刚起步,暂时能调用的钱财不多。不过若是一切顺利,将来能取的银钱不会少。”
谢昭将印信郑重放在师乐安掌心中:“此物天下只有两枚,还有一枚在当今圣上手中,还请收好不要弄丢了。”
听谢昭这么一说,师乐安哪里还敢要:“不不,太贵重了,你给我做什么?”
谢昭温声道:“昨日乐安同我说了很多知心话,昭听了之后欢喜又惭愧。你助我良多,我无以为报。小小一枚印信,不足以表达昭的感谢之意,只希望能借此让你安心。”
“金梅钱庄的掌柜,认信不认人。若是有朝一日,昭让你失望了你想要离开,这便是昭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师乐安:……
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谢昭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可是传递出来的消息却很惊人。
金梅钱庄表面看起来是王府的产业,背地里的大佬是圣上,或许在谢昭看来,圣上只是需要一个稳妥的人帮自己敛财,可是师乐安却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圣上从没想过放弃谢昭。
这就代表着,只要圣上还在位一日,金梅钱庄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但是相应的,新帝上位后,钱庄就会成为抢手的香饽饽,无论是谁登上那个位置,都不会放着这么大一块肥肉不吃。
手中的这枚印信,在将来会变成泼天的富贵。
这个道理,师乐安都能想明白,谢昭不可能不懂。
但是他却将印信交给了自己,换自己一份心安……
见师乐安面色复杂,谢昭笑了笑不再多言。他弯腰提起崔格带来的锦盒:“这就是乐安那一日绘制出来的猫纹暖锅了吧?听说老作坊掌柜拿出来时,在场的工匠赞不绝口,让本王也瞧瞧。”
猫纹暖锅被厚实的绸布包裹着,稳稳放置在了锦盒中。揭开绸布后,黄铜暖锅跃然入目。
师乐安交给工匠的样图是临时绘制出来的,有些粗糙,可是打造出来的暖锅却无比精致。锅身上一只只卡通小猫活灵活现,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谢昭伸手摸了摸蹲坐在锅沿上两只笑呵呵的猫咪,唇角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笃定道:“圣上会喜欢这只锅。”
别说圣上喜欢,就连见多了好东西的谢昭也对这只锅爱不释手。只可惜这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锅,要不然他真想打两只自己留着。
师乐安检查了锅体内外,见内外没有瑕疵后,满意地点点头:“老作坊的工匠们好手艺,回头对张伯说一声,让他给打锅的工匠一点赏钱。”
见谢昭凝视着暖锅,师乐安笑道:“现在要将暖锅送入宫中吗?”
原以为谢昭会趁热打铁,却见他摇了摇头,眼神惆怅地又将绸布盖在了锅上:“走的那日要去宫门前跪谢,那时候再送吧。而且我觉得,现在送圣上未必会见我。”
师乐安不解:“嗯?为何这么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圣上怎么会不见谢昭呢?他明明是那么期盼看到谢昭。
谢昭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苦涩:“圣上赐给我的部曲到了,是……孝陵卫。”
师乐安懵逼:“啊?孝陵卫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