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普通仆妇,看到魏诗韵夺刀杀人,必定尖叫连连惊慌失措。可在场的女眷们见此非但没有一个尖声惊叫,反而默契地分工合作起来。
早在那差役进门的时候,董明芳和陈夫人就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女眷们甚至对着魏诗韵竖起了拇指:“好样的周夫人。”
魏诗韵同温老太君对视一眼,“屋外还有六人,一个都不能留。”
差役调戏詹葶的事情给在场的每一个女眷都敲响了警钟,他们还在长安境地,官差就敢公然折辱他们。再走远一些,克扣饮食,动辄打骂,被官差肆意凌辱……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她们确实身陷囹圄,从高高在上的贵人沦为了阶下囚,可不代表她们没有尊严,也不代表她们可以肆意被人欺凌。
事实上能做高门主母,她们的手段见识胸襟不比男人差。
不杀此人,可以想象明日他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女眷。
一旦开杀,杀一人同杀十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长安城中被关在诏狱中,那是没有办法。她们再强悍,找不到机会,没办法逃出生天。可现在已经出了长安城,手里也握住了刀剑。此时不为自己争一条生路,难道还乖乖套上枷锁,窝窝囊囊等死吗?
打定主意后,温老太君让魏诗韵把住门口,对几个相熟的女眷说道:“老姐妹们,咱到了这个岁数,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了。稍后我们几个冲前头,一个都别放过。记住,打死一个回本,打死两个赚了。”
窦家老夫人洒脱笑了:“老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们老胳膊老腿的,绝不拖后腿。”
一群头发花白的妇人束起头发,扎好裤脚衣袖,身强力壮的拎着木桶,力气弱一些的手里抓上了燃烧的木棍,就连大腹便便的朱氏手里也握紧了石头。
就在众人要冲出门时,就见站在门口的魏诗韵神情严肃,抬起食指立在唇前,做了个安静的动作:“不对劲。”
山墙的另一边传来了差役的惊呼声:“什么人?!啊——”“来人啊,来人啊——救——”
隔壁房间兵荒马乱,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混着物体倒地声传来。魏诗韵神色更加凝重,“灭火,守好门窗,别出声。”
隔壁房间的骚乱结束了,可是魏诗韵却听见数道脚步声正向着他们的屋子走来。一时间房间的女眷们心提到了嗓子眼,哪怕不知道来者是谁,也知晓他们目的不善。
房门被人粗鲁的冲撞了几下,窗户那边也传来了打砸的声音。幸亏女眷们将屋中所有能挡的东西都推到了门窗下,外面的人才没能进来。
魏诗韵听见外面的人在低声说话:“首领,门窗被关死了,进不去。”
一道粗粝沙哑的嗓音冷笑两声:“那就不进去。”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紧接着,女眷们听见了房门落锁的声音,有液体顺着门窗析出,火油的味道弥漫开来。
温老太君瞳孔一缩:“不好,他们要烧死我们!”
话音刚落,几道火光从门缝和纱窗上引出,在火油的助燃下,不消片刻,门窗处已经燃起了大火。火油味混着煤烟味弥漫开来,呛得屋中众人咳嗽连连。
陈家女眷的声音传来:“大家不要慌,压低身体,打湿帕子捂住口鼻!千万不要吸入浓烟!”
“咳咳咳……可是我们没有水……”
“用尿!快尿!”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女眷们终于崩了:“尿不出来!!”
*
暮色降临,师乐安歪着身体坐在马车中,趁着林初不注意,她抬手在自己的**上揉了几把。狂奔一下午,跑了一百五十里,她可怜的屁股快碎成了八瓣,再不揉揉只能趴着睡了。
这时候,师乐安就无比怀念上辈子。怀念双向八车道的高速,怀念她那四轮小车车。一下午啊,两个多时辰,如果是上辈子的她,已经能从祖国北边飞到南边,东边飞到西边了。
而现在,她惊喜地跨越了七十五公里。搞得人仰马翻,精疲力尽。
饶是师乐安动作很轻,依然惊动了林女官。见师乐安呲着牙揉完了屁股还在揉腰,林女官取出了新打的金针:“需要我给王妃扎两针吗?”
师乐安连忙摆手:“暂时不用。我担心你刚扎上去,陈参军就回来了。”到时候马车一动,再加上针扎,那滋味别提了。
林初微微一笑,又将金针收好:“王妃,其实我有些不理解。您为何要带上属下?莫非是觉得王爷他们会遇到危险?”
今天中午吃晚饭后,师乐安从部曲中点了五十个好手,带上了她去追王爷了。出发前,她将最信任的小圆留下,反而带上了自己。
师乐安沉吟片刻后笑了笑:“说不上来,总觉得林女官会派上大用场。”
好吧,王妃都这么说了,林初还能说什么?
门外传来了马蹄声,卢肃将军留下的陈合参将回来了。陈参将翻身下马,在马车前行礼:“王妃,前方官道出现了岔路,根据马蹄印,王爷他们方向无误。”
师乐安应了一声:“事不宜迟,我们继续赶路吧。”
车马刚刚行,师乐安从车帘的缝隙中,眼尖地看到官道岔路的前方出现了火光。她连忙叫停了马车:“等一下,陈参军你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失火了吗?”
陈合凝神看去,很快颔首:“像是私人驿站着火了。”官道旁边的分岔路上经常可以看到这种私人驿站,虽然距离官道有一段路,可是比起官驿,它价格便宜许多。不少客商宁愿多走几步,也想省些银钱。
见状陈合问道:“火势溅猛,王妃还是早些离开此地同王爷汇合较好。”
师乐安却吸了一口凉气,正色道:“去搭把手帮帮忙吧,天寒地冻客栈起火,免不了会伤及无辜。多一个人帮忙,客栈能少一点损失,客人也能早一些安心。”
陈合眼神复杂地看了师乐安一眼,随即大手一挥:“兄弟们,随我去灭火!”
一群汉子顺着岔道呼啦啦跑了,半柱香后有个小将又折了回来:“王妃!客栈起火是人为,兄弟们发现了纵火犯!将客栈中的人锁在了客房中要放火烧死他们。”
师乐安一凝:“快救人!”
小将抬头看了一眼师乐安后,又飞快低下头,正色禀报道:“陈参军已经控制了火势,也将客人救了出来。参将交代,让王妃立刻随属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