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来的却是傅知珩愈发用力且急剧地猛砸着车窗。
“你走啊!你走!!” 季阮之嘴巴被封住,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唔唔的声音。
水势上涨,转眼之间便已漫到了她的下巴。
“之之!弯腰!!” 车窗外的傅知珩一边挥手示意,一边大声喊道。
季阮之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身体尽量靠近车窗底部,能低一点就再低一点。
就在这时,“嘭——!”一声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车窗的颈部位置,玻璃瞬间如同蜘蛛网般裂开无数细密的纹路。
“嘭——!”
傅知珩又是一枪,这一次,车窗玻璃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终于应声而碎,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珩哥!”
听到枪声,不远处的陆寅心头猛地一紧,他手忙脚乱地将救生衣、救生圈以及绳索一股脑儿地扔向傅知珩所在的方向。
还好这里并非江中心地段,水流相对较为平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操,给老子快点!!” 陆寅心急如焚,对着手机怒吼起来。
都说江家在南城的水上业务堪称一绝,但这派来的快艇速度简直他妈比鸭子游得还要慢。
傅知珩抬手紧攥成拳,一拳一拳地砸向蛛网状的玻璃。
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他的手被玻璃划开,上臂原本就有的伤口也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被撕裂开来,鲜血不住地从伤口里涌出来。
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依旧不顾一切地继续猛砸着车窗,将碎玻璃从车窗上扯了下来。
季阮之看着顺着车窗蔓延到自己眼前的血丝,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红着一双眼,拼命地对着傅知珩摇着头。
傅知珩,你快走啊!
车窗碎裂,江水如同猛兽一般瞬间灌入车内。
傅知珩毫不犹豫地抬手举枪,瞄准了季阮之身后那个身穿黑衣的男人。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黑衣男人闷哼一声,肩头中弹,倒了下去。
傅知珩伸手从车里打开了车门。
就在这时,车子开始急剧下沉,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季阮之的身体也随着车身的猛烈摇晃而失去平衡。
腰侧的疼痛还在加剧。
她快要撑不住了。
傅知珩红着一双眼,看着季阮之侧腰的伤口。
有一根锋利的铁杆不知何时穿过了她的侧腰,并死死地卡在了车座的缝隙之中。
他救不出她。
没有办法,他只能颤抖着抬起手,试图抓住那根铁棍。
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会引发一阵强烈到令人窒息的剧痛。
一波强过一波的疼痛让季阮之的双眸开始逐渐失焦,她用贝齿紧咬住舌尖,指甲在身后狠狠地嵌入了掌心。
傅知珩看着她,眼里是再也掩藏不住的心疼。
他凝视着季阮之,屏住呼吸,艰难地张开嘴。
季阮之看懂了他说的。
他说:“忍着点。”
她点了点头,随即紧闭了双眼。
傅知珩见状,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那根铁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
他猛地咬了咬牙,使出全身力气狠狠一拽。
刹那间,只听得一声短促而沉闷的“噗”声响起。
猩红刺目的鲜血顺着季阮之侧腰的伤口喷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车内的江水。
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突然从季阮之的侧腰处爆发出来,蔓延到五脏六腑,余痛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一片一片地凌迟着她。
“唔——!!”
季阮之的颈间青筋暴起,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疼得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猛地挺弯下腰来。
她看着冲到自己身旁的傅知珩,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小兽。
她呛了水,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无法呼吸的痛苦令她拼命地挣扎起来。
傅知珩抱紧了怀中剧烈挣扎的她,慌乱地去用手捂她侧腰的伤口。
他感到了一股股温热的液体不断地撞击着他的掌心,顺着他的手指缝隙不停地向外流。
傅知珩心急如焚,抬起腿狠狠地一脚踹在车门上,拖着季阮之游了出去。
这时,快艇才刚赶到。
站在桥上的陆寅见傅知珩露了头,紧接着目光便看到了被大片血水所包围的季阮之,他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珩哥,快!”
江家的救护车已经在桥上等着了。
陆寅迅速游到傅知珩身边,协助他把自己和季阮之用绳索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两人这才被拉上了桥。
傅知珩紧紧地抱住季阮之,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抬手撕掉了她嘴上缠着的胶带,用匕首割断了绑着她的尼龙绳。
季阮之的手腕处,被粗糙的绳子磨破的地方已经红肿不堪,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所遭受的折磨。
傅知珩眸底猩红。
他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划过,落在了季阮之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季阮之看着面前的男人,咬唇强忍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冲击,将涌入喉咙的血腥味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突然,她笑了。
她缓缓抬起手,抚上了傅知珩紧皱的眉,这一刻,她终于可以确定。
他是在意自己的。
“阿珩, 别哭。”
季阮之疼的唇色惨白,她的眼神逐渐失焦,开始模糊起来。
她冷。
无尽的黑暗将她包围。
爸爸慈爱的笑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季阮之疲惫地闭上了眼。
爸爸妈妈,知知来了。
…
傅知珩感觉到,怀中的小人儿体温开始慢慢变低。
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流出,顺着他的手缝,一滴一滴地落在脚边。
无法抑制的痛从他的胸腔内爆发开来,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脚一软,单膝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季阮之,你醒醒……你看看我……你别睡……”
“我娶你,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之之,求你了,别不要我……”
陆寅看着这样失态的傅知珩,一时间吓得不敢上前。
这也太吓人了。
珩哥这是,被夺舍了?
一群医护人员急匆匆地推着担架车飞奔而来。
为首的医生大声呼喊着:“快!担架!快松开患者!”
听到医生的喊声,傅知珩如梦初醒般猛地回过神来,但双手却依旧死死地不肯放开。
“先生,请您松手,让我们对病人进行急救!”医生焦急地喊道,开始从傅知珩的手中抢人。
傅知珩这时才彻底恢复了理智,缓缓松了手。
血混着衣服上滴下来的江水,顺着他的指尖向下滴。
他的指尖颤抖着。
傅知珩站起身,脸上无悲无喜,面色平静,只有一双眼中杀意滔天。
可他越是平静,越是让陆寅感到胆寒。
“车里的那个,别让他死了。”
说完,傅知珩转身进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