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湾村一共六十五户人家,不对,加上她们家如今有六十六户了。王氏一族住村头,刘姓一族住村中心,村尾是陈氏一族。
赵春兰敲响村尾靠近墨水河的一户人家的大门。
“谁啊?”
听声音应该是陈香芹她阿奶,赵春兰赶紧回道:“陈奶奶,是我,赵春兰。”
一听是赵春兰,陈香芹立马搁下碗筷跑去开门,“春兰你来了,赶紧进来。”
“春兰来了,吃饭没有?香芹赶紧给春兰添副碗筷。”
“陈奶奶,我吃过了,不用那么麻烦,我是过来还钱的,昨天幸亏有你们,要不然我们姐妹几个估计要露宿荒野了。”
赵春兰说着将二两碎银子放到桌子上。
看着桌上的银子,陈家人一个个傻眼了,这才两天时间吧,这丫头上哪儿就弄了二两银子了?
“丫头,你这是……”
怕陈家人乱想,她赶紧解释道:“陈奶奶放心,这银子是我自己捕蛇赚来的。”
“捕蛇?”几道声音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嗯,第一次捕的时候还被蛇咬了一口呢!”她确实是被蛇咬了一口,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了,而且也不是因为捕蛇被咬的,不过倒是可以用来遮掩一二。
“什么?咬哪儿了?快给你陈爷爷看看!”
一听她被蛇咬了,陈家人紧张得不行。
“没事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我运气好,没有被咬,还逮了好多呢,卖了不少钱,这不刚回来就想着过来先把钱还上,免得自己搞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小腿的裤脚。
“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看样子你之前应该已经处理过了。”陈川柏蹲下仔细查看一番后说道。
陈家人硬要留她吃饭,不过被她婉拒了。在陈香芹送她出门时,赵春兰将昨天陈香芹送她的荷包还了回去。
“你咋还回来了,而且这荷包怎么重了这么多啊?”
荷包塞进手里的那一刻陈香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她给赵春兰的荷包里装的是她这些年攒的压岁钱,每隔一段时间她总要拿出来数的,里面有多少铜钱她一清二楚,如今这荷包明显重了许多。
“行了,你是那馋野味的人吗?就算你真的馋了上我家还能少你一口吃的?你荷包里的钱我用了一些,还多亏了你帮忙,要不然没有钱买竹笱我可逮不到那蛇……”
“那我也不能拿这个!”
赵春兰的话还没说完陈香芹就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两碎银子。
“我也没说白给你啊!”赵春兰就料到她不会收,理由早想好了,接着又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你藏钱应该没问题吧?这一两银子你帮我藏着,留作我的应急资金。”
“应急资金?”陈香芹满是不解。
“就是以备不时之需。放心,不让你白干,一两银子保管一个月十文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文钱,但是若是弄丢了你得赔我一两银子,你就说你干不干?若是不干我找别人去。”
赵春兰作势就要拿回银子。
“干,就是你不给钱我也给你收着。”
陈香芹怕她真找别人,赶紧将手缩了回去,开玩笑,这钱若是交给别人她哪里放心。
“你若是不收保管费那我还是找别人去吧。”
陈香芹赶紧躲开某人伸过来的手,“收收收,我收还不行吗?”说着赶紧把钱塞回荷包里,生怕下一秒被人抢了去。
“行了,赶紧回去吃饭吧,我走了。”
赵春兰转身摆手,只留给陈香芹一个背影。只可惜陈香芹看不到那一抹得逞的微笑。
“娘,我阿奶这钱借出去才两天就翻倍收了回来,那利钱比县里放利银的员外老爷还高呢!”
赵春兰走后陈孝文忍不住调侃自家老娘两句。这两天他娘为了这事儿可没少在他爹面前发牢骚。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阿奶借钱给人家又不是为了利银。”
吴巧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夹了块肥肉对自家婆婆讨好道。
其实那能怨她唠叨吗?一两银子啊,不是十文,不是一百文,是整整一千文呢!普通庄户人家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攒到,他们家若不是公公给人看病有个进项,就靠自家男人土里刨食,哪能偶尔割两斤肉打打牙祭,还能送这臭小子进学堂啊!
“那几个孩子也怪不容易的,赵家如今连个屋顶也没有,前两天的那场大雨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家里的田过两天应该就能播完了,到时候咱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帮着把房子修补修补,要不然这钱咱们也拿着不安心。”
“阿奶,明天我也下田去,我们早点出工,说不定田里的活一天就能完事儿了。”陈孝文提议道。
“去什么去,你将来可是要考状元做大官的,田里的活是你能做的吗?”吴巧听了自家儿子的话连忙反驳道。
“娘,先生说了读书是为了明事理知荣辱开阔自己的眼界,若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那即便是将来真的考取了状元又有何用!”
“你们先生真是这么说的?”吴巧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对自家儿子的先生还是很敬重的。
“那是当然,要不然先生给我们放半个月的农事假干什么?这两年的农事假若不是你嫌我下田丢人,把我锁在屋子里,我早就跑田里去了!”
陈孝文这么一说,吴巧才想起来这两年她还真是这么干的。村里没有学堂,儿子八岁那年自家公公把他送去了县里的清远学堂。
那年夏收,她儿子起的比她都早,她下田的时候以为他还在房间里呢,结果到了田里才发现,好家伙那田都割了一大块了!村里哪个不夸?可是她却觉得那是人家在看她笑话呢!毕竟有哪家的读书郎会下田?那是泥腿子才干的事儿!
为了不让自家儿子出去丢人现眼,每次儿子回来她就把孩子拘在房间里看书,为此家里没少为这事儿说她,为了家人和睦,自家儿子便也不再闹腾了。
从陈香芹家出来,赵春兰往南边不远的陈天冬家走去。
到下湾村这些天,和陈香芹混熟之后她没少有意无意地向她打听村里的人和事。陈天冬是陈香芹的三叔公,是村里唯一的一个木匠,村里人有什么木活一般都是请他做,不忙的时候他也会做些东西进城摆摊。
把大门的银钱结给陈天冬之后,再从陈家出来她的肩上多了一对木桶,和两个一大一小的盆子。今天在县里她原本就打算买的,但是想到陈家的东西比县里要便宜些,便就回来再买了,大家都住一个村子里,照顾人家生意各取所需也是应当的。
挑着有些东西,借着月光,赵春兰一步步的往家去,她又开始想家了,想那个前世的家,这世间太苦了!
前世她哪里挑过那么重的担子,这木桶也太重了,这都还没有装水呢!还是以前的塑料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