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骡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流放队伍的后面。因为队伍中有不少老弱妇孺,队伍走得相当的慢。
队伍出了南城门,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罗阙三人便将骡车交由秦朝阳、秦磊和周顺三人来赶,而他们接着补眠。
“头,照他们这走法得走到猴年马月啊!”
走在后面的一个小衙役忍不住抱怨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公差,没想到竟是押流民前往永州。
“小子,这就受不了了?还远着咧!”
这永州府原本是南沧国的边陲府城,这次南沧国战败,割地赔款的两个州府其中的一个就是这永州府。
因着南沧国这几年的战乱,靖安国接手的时候这两座城几乎已经成为了空城。为了巩固南垂边防,这两年来朝廷鼓励移民,但是这个时代的百姓都有一种故土难离的思想,移民的政策收效甚微。
上面的那位不是没动过强制移民的想法,但是被言官以死相谏,国内刚刚安定,确实不宜有太大的政策变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也不知是谁提的主意,以流充军户,服徭役。
这两年来被清算的官员不少,除了特别严重的处以死刑,其他大多都流放到永州府和定州府了,当然其中也有被冤枉或无辜受牵连的,就比如赵家!
若是以往,流放这种刑罚肯定是要核对族谱名册的,现在人家才不会管你这么多,纯粹就为了凑个数。不过还算那钱都统有良心,在知县面前提了两句,只是判了她们姐妹几个迁刑,没有判徒刑。
不对!钱都统!姓钱!他和钱家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会帮她们几个讲话?
可是若是他真是钱家人,为什么他没有受到牵连?若是没有关系他为什么又要帮她们?难不成是钱溢三族之外的族人?还是只是碰巧也姓钱?
赵春兰实在是想不通,而且他是怎么知道关于她们娘亲身世里的弯弯绕绕的?还有临行前他到牢房说的那些,很明显是想把自己对钱家的仇恨值给挑拨起来,而且很明显的就是要把火往钱孟氏的身上引。
他是当自己是傻子吗?想把自己当枪使?不过若是真的如他所说的,自己一家子今日的一切全是被钱孟氏所赐,她倒不介意做那杆枪!而且因为他的特意关照,押送的官差对她们姐妹几个倒还算是照拂。
“走快点,要是今晚赶不到下一个下一个驿站,有你们好果子吃!”
带头的衙役一鞭子抽打在一个老妇人的背上。老妇人双手抱头蜷缩着,她越是躲避,鞭子抽打得越是厉害。其他人见了纷纷加快脚步,就怕下一刻鞭子落到自己的身上。
“头,你消消气,消消气!”
一官差把领头的官差拉开,就怕一不小心出了人命,虽然说流放途中艰辛,有犯人承受不住折损在路上很正常,但如今的犯人和以前流放的犯人可是不一样的。
这些人可是要充边的,即使到了流放地那也是良籍,不是以往的罪籍、奴籍,随意打杀不得。如若途中有所折损,那可是要逐层上报查明的。
“原地休息两刻钟!”
黄三往地上连着呸了几口口水,只觉得晦气,亏他之前还说小六沉不住气呢!这是那老婆子实在是可恨,还真当自己还是钱府大公子的丈母娘呢!这都流放了,竟然还敢对自己吆五喝六的,呸!
还指望着那钱家能东山再起,可能吗?再说了她算哪门子的丈母娘啊?就她家那闺女,也就钱满贯房里的一个通房丫头,连个妾都说不上,不就仗着钱满贯宠她吗?
以前钱溢还是知县的时候那丫头就对他们这些下九流鼻子朝天的,这一家子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真是爽快,跟着遭殃了吧!只可惜那丫头在府城那边,若是在这儿,黄三倒想看看她那灰头土脸的模样。
趁着休息,黄三干脆让人将干粮一起发了,反正也差不多午时了,省得待会儿又得耽搁。
午餐就一个杂粮馒头一碗水,碗用的还是同一个,赵春兰觉得膈应得慌,就没有喝。
“官爷!”
黄三抬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好像是后面那几辆骡车上的。说来也是奇怪,这几辆骡车从县衙大牢外就一直跟着他们了,原先他还以为是来跟亲朋告别的,在经过骡车的时候还特地停了一会儿,哪知也不见有人上前。
“是你?你不是赵家的长工吗?你们这是……”
“小六,你认得他?”黄三问道。
叫小六的官差点了点头,“见过一次,前两天他还找了周叔打听消息来着。”
之前他也注意到有车跟在后边,只是没注意到这个长工也在。
“这不是主家被抄家了吗,我们也没地去,钱又不够买地安家,这不听人家说到永州和定州安家朝廷送房又送地,还免五年的赋税。就凑钱买了辆车,打算奔永州去。”罗阙半真半假地扯谎道。
朝廷的政策确实令他心动,但却不是他迁往永州府的动力。
“嗯,这倒也是个办法,听说朝廷还有补贴银,熬一熬日子总能出头的。”
黄三叹了口气,这也是可怜人啊,若是可以谁又愿背井离乡呢!
“希望吧!这不担心路上安全,打听了一下知道官爷们也是今天出发,就尾随你们也给自己壮壮胆!”
“有我们在,那些个宵小之辈绝对不敢胡来。”
听了罗阙的话,叫小六的官差不觉就飘了起来。
“那是,那是,这有点干粮,各位还望各位官爷不要嫌弃。”
罗阙将篮子递给黄三,又接着道:“小的之前的东家不知怎的就受到了牵连,好歹主仆一场,而且主家之前对我们都不错,几个小孩子家家的只怕走不快,耽误了官爷的行程,正好我们也顺路,官爷您看……”
罗阙将一百文的铜板偷偷地塞进黄三的手里,不是他小气,而是以他如今的身份,确实不宜出手太过大方,要不然很可能适得其反,这一百文还是他斟酌了许久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