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殍：同生 第30章 杀？

上山的路比较崎岖，路上也有诸多障碍，这也就导致了上山的速度比预想中慢了一些，不过在走了半个时辰后，便可以肉眼看见不远处有什么建筑。

我叫住赵盛源，打算慢慢移过去。

我们简单绕了一下，从侧面围上去，而等靠近了，便看出这个建筑是什么了。

是一堵墙，材质是夯土，不过还有几根木头露在外头。

我猜，估计原本是木头墙，后来用夯土直接给糊上去了。

躲在灌木丛后，我掏出望远镜往不远处的塔楼上瞧去，两座塔楼上各有一个人，都是拿着弓的。

倒是也不用担心他们会看到我，因为这个地方相比其他地方树丛要茂密的多，同时还是在侧面，而且看那两个人昏昏欲睡的模样，更是不必担心。

退回后，将望远镜放一旁，拿出本子用碳条抽象地记下，随即便又往远处更高些的地方探去。

很快便发现这个寨子的侧上方，有一处突出来的崖壁，而且有路能上去！

当机立断，收拾东西准备往那边转移。

良

『往回走，咱们去对面的那处崖壁上。』

边收起本子边对着赵盛源道，很快就会给他上一次课了。

对面那边的崖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寨子的俯瞰点，肯定会有人把守着。

到时候，就让他去杀。

良

『准备好你的枪。』

站起身，脸色严肃地同他讲，这小子来的时候把他父亲的留下的枪带了过来，不过甲胄没有带，毕竟要是带甲胄的话先不说重量，就是出城都得给你扒了扣押。

…………

对面并不远，只不过由于寨子塔楼上有人在看守，所以必须要绕点路，但也没有太远，只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便去到了对面。

即使到了这里也不能掉以轻心，依然是把自己藏起来，一点点靠近，毕竟现在也不是夜晚，要是被发现，指不定就直接一窝全出来给自己做掉了。

在另一头看的时候记得路连着右边，便寻着这一片找起来，没一会便找到了一条往上走的路。

也没多想，因为这里其他上去的路都太陡峭了，而这一条相对比较缓，所以应该是处在崖腰上的那处岩壁的路。

不过，领着赵盛源往上走的时候，越往上，周围可以遮挡自己的障碍就越少，直到上去了将近一半的路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了遮挡，我们两个就这样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外。

不过在这里还没有到能够俯瞰整个土匪窝的程度，所以我们还得往上走，不然就等于是白来一趟了。

正当想领着人继续往上的时候，我心忽然颤了一下，顿住了脚步，蹲下身子，仔细聆听着周围。

赵盛源在我顿住之后也跟着停下，见我蹲下，也学着我的模样蹲了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也便戛然而止了，但……侧前方还是有脚步声！

不敢耽搁，我猛地往后退回，拽着赵盛源的衣领拖进后方的树丛中。

树丛里有刺，扎在我腿上令我感觉有些疼，但此时我没闲工夫管，躲在灌木中，眼眸死死地盯着那处转角。

只不过我忘了松开手，此时还抓着赵盛源的衣领，拽着他按在地上。

感觉背被拍了一下，我扭头，便看见了他脸埋在地上的囧样。

见状也赶紧松开，随即便又往那边转角望去。

而赵盛源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转角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从转角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匪徒，更像是一个农民。

穿着朴素，甚至有些破破烂烂的，长得也没个凶样，看起来就是个老实人。

当然，这一切都因为他腰间挂着的一柄刀给磨削了。

看着他，我忽然回想起石兴，也就是舌头，这人也和他一样，是个十足的伪装仔。

良

『赵盛源，睁大眼睛看着，一会你就要亲自上手了……』

我压低七分的声音对着一旁的赵盛源道，他似乎还有些不理解我的意思，不过倒是也没什么再同他说。

……

当那个人走到近处的时候，我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推开了刀镡，露出点点寒芒。

伏着身子，静候猎物的上门。

待他走过，视线看不到后方的时候，此时此刻，一条人手从树丛中缓慢伸出。

就像是猎物会嗅到捕食者的气味一样，那人走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就像是背后有什么东西跟了上来。

随即他停下脚步，转了个身。

而这一刻，一定是他此生难忘的时刻。

当他转头的那一刻，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背后，刀尖闪烁着寒光，明明是暖和天气，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想象一下，你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你正想转头瞧瞧看是什么东西，而后便看见一个满脸杀气的人，挥着一把刀，你刚转过头还没反应回来，刀刃便已经砍在了你身上。

随着一刀斩下，他应声倒地，不过并没有死，我这一刀并没有砍在他脖子上，而是砍在了他胸口上，伤口深不至死，只会让他痛。

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他倒地的一瞬间，我立马扑了上去，一拳砸向他面门，两拳、三拳。

但又怕他叫喊，所以快速打完一套直拳后便死死捂住他的嘴，不过他并不老实，双腿直扑腾，双手被我死死压住，才没有让他扑腾起来。

此时，赵盛源提着枪跑了出来，我给他甩了个眼，让他将地上的刀递过来。

接过刀后，他眼中明显冒出深深的恐惧，双腿扑腾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

但我可不会心慈手软，将刀立起，刀尖对着此人的咽喉。

良

『你若是有情报，我可放你，你若是叫喊，这把刀立马就会刺穿你的咽喉！』

我放下狠话，仿佛取人性命就像是宰杀畜生一样的行为。

而此人也不停地点头，毕竟嘴被我堵着，说不出话。

见此人点头，我松开了手，而后双手扣住刀柄，随时准备刺穿他的脖子。

『好汉！哦不，爷，爷爷，大爷，饶小的一命……饶小人一命』

我听着求饶，手往下送了些许，刀尖就快要抵住他的喉结。

而他见状也知道求饶没用，便说起来自己知道的情报。

『大……大爷想知道什么？只要小的知道的，呃一定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

『多少人？』我面无表情道。

『有四十六号人，都是杀过人的！我……我就是个看门的，大爷……我没杀过，你放我走吧！』

听他扯淡，我没兴趣，看门看的是哪个门？四十多人都杀过就你没杀？狗都不会信这屁话。

『大爷，您就放小的走吧，我家里还有妻子跟孩子啊，我……我是为了保护她们才来当匪的！』

…………

我只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至于……他说的那些求饶的话，以及卖惨，我对此无感。

跟着大哥打天下的时候，多少人绝后，多少人亡儿、亡父、亡夫……要说惨，他就是说的真的，也不及我见过的百分之一。

而等问题问罢，他又一次向我求饶。

我邪祟一笑，收起悬在他咽喉处的刀尖，一把插进地面里。

见状此人立刻喜笑颜开，嘴里一口一个谢大爷不杀之恩，但是见我没有起身的意思，又有些顿。

而我对着赵盛源勾了勾手，让他靠近了些。

等距离差不多后，摆了摆手，转头看着依然被我死死压住的匪徒。

下一刻，还没等眨眼，我便一拳重重地朝着他的侧脸砸下去，随即张开魔爪，一把按死了他的头，捂住了他的眼睛。

从大腿上抽出后备的小刀，高高举起，半边身子都侧了起来，随即面容略微扭曲，刀子快而准确地对着这厮的嘴扎了下去！

一下将舌头弄去，此时他才发现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他，便开始大喊大叫，只是，舌头没有了，他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但这还是不够，若是这声音将其他人引来，那我们就危险了。

随后没有犹豫，拽住他的头发，刀刃从他的嘴角一直划到耳朵下，扣住他的下巴，拿刀猛地一刺！

喉咙被刺破，便说不了话了，但肯定也活不了多久。

此时此刻，这个人像是一个畜生，而我像是一个屠宰畜生的人，他的下巴被我活生生割开，露出里面的源源不断冒着鲜血的喉咙。

下牙齿整个耷拉在脖颈上，看起来好生惊悚，而我的手上也满是鲜血，方才溅出的血液也染红了我的脸庞，脖子，手臂，衣衫。

同时波及到了一旁的赵盛源，此时他坐倒在地上，脸上的鲜血还在滴落着，而表情一脸木讷，像是傻了一般，显然此时的我和平时的我差异甚大，让他受惊了……

但……这个人就是为他准备的！

此刻没了下巴的匪躺在地上，呜呜咽咽，咕噜咕噜地像是想说什么。

眼角甚至还有泪滑落，胸前的伤口冒出的血再加上头部的惨状，不知道的一定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我站起身，走到一旁一把将赵盛源拉起，而当他从木讷中回过神来后，立马弯下腰， 跪倒在一旁吐了一地。

我见状没管，抹了一把胳膊上的血，甩了甩手。

血液溅到地面上，散发着一些铁锈的味道。

我脸上也有血，此刻还在不停地滴落着，同样拿手抹了一把，随即催促一旁吐完依旧恶心，正在干呕的赵盛源。

良

『这个人是留给你杀的，如果你下不去手，你也不必想着去追随你爹。』

『真正的战场比这还要惨烈，别把这种程度想的太深……』

说罢，便将脚边长枪用脚挑起，往上一送，手顺势抓住，向前走了两步，将长枪立起矗在赵盛源旁边。

…………

待他缓了一小会，我将其硬拉去了那匪徒面前。

而当他开始面对的时候，眼睛里还是止不住地犯恶心。

同时，还有深深的无助和恐惧，像他这样的十七岁的孩子，估摸连枪都是第一次真正的摸上吧。

良

『心脏在偏左的位置，最高效的是刺穿他脖子。』

『你要是感觉不适，那就闭上眼睛，我给你指出位置，你只管刺去。』

见他迟迟不敢上前，我便让他闭上眼睛，而他采取了建议后确实敢上前了，但是当我将枪尖对准了心脏的时候，他却不敢刺了。

这当然也能理解，毕竟……“杀人”一词，总伴随着罪孽。

说起来容易，只要一用力，向下一压就完成了，但是当你颤抖着握着长枪，当枪尖碰到柔软的肉时，那种生理上的恐惧感就会将你紧紧包裹住，想逃也逃不掉。

而且这种感觉就会像是自己的一部分一样，从第一次出现后便会永远跟随在你身后，怎样都甩不掉。

…………

许久，他都未曾再将枪尖扎进分毫，或是害怕，或是接受不了。

直至地上的人成为了一具尸体。

良

『……』

我沉默了片刻，虽然自己没有资格这么说，但……

扭头看着赵盛源，此时他还在紧闭双眼，不愿睁开。

我伸手撑开他的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长枪，想都不想，直接随手扔到一边。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你如果想不明白，大可不必硬着头皮去追你父亲！』

『方才你若是刺下，他可不必遭受这多余的痛苦，在战场上，给敌人一个痛快……就是对对方最大的仁慈。』

他身子僵硬地愣在原地，我的话语，仿佛犹如来自地狱的呼唤。

这和他想象中的战场厮杀完全不同，想象中的自己可以是所向披靡，一枪斩一人，可现实却是自己连一个没反抗能力的匪徒都不敢杀掉……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大可不必追随你父亲”

“给敌人一个痛快就是最大的仁慈”

我的话仿佛萦绕在他的耳边，怎么都散不去，只在耳朵中不停地回荡着。

…………

也许，他就不适合做一个士兵，虽然他会点功夫，但也只是三脚猫。

如果是他的父亲，会希望他去参军吗？

当角色互换，如果是我的儿子，我会希望他去参军吗？

兴许会，但也不会，他去了，作为父亲会为他感到骄傲；而若是战死，这便是不希望他去的原因。

没有人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去参军。

这次我没有说要不要，而是适不适合，这孩子，心太软了，要是不硬起来，就不用再想着去参军了，去了恐怕也是被其他人欺负的份。

随即收起刀，将地上的尸体扔在了树林里，拿树枝扫了扫地上和身上的血。

做完这些后，赵盛源还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从今往后，这份阴影恐怕要跟随他一生了。

掠过他旁边，没有管他，径直往山上走。

想必在他心里，刚觉着熟悉的我，此刻，又变得陌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