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殍：同生 第81章 烟火之下

长夜中，半边天色犹如彩墨泼洒，身旁枯树上廖无黄叶的枝头，仿佛告示着树下的我们二人，今夜将要进入尾声了。

满穗

『从这里，应该可以看到第二场烟火吧。』

她轻语道，眸中瞳仁发着光亮，看着那月空。

良

『烟火都飞的老高，在这里肯定能看见，而且这里还安静，不是吗。』

我握着她的小手，将她往身边拉了拉，桃花一样的红颜凑上她的脸颊，她顺势将重心依倒在我怀里。

…………

无言中，月空下陡然升起一簇明亮的火光，在我和她的注视下，缓缓飞去了月亮身旁。

砰——！

那天上的点点新光，仿佛是其后所摇挂着的星星绽放出来的。

流光先至，布置着整片夜空，而后如落叶一般飘落下。

光点若昙花一般绽放，还没有等观者尽兴，便悄然落幕。

楼房之上的瓦片，被这顶夜空的光帽所照亮，我们二人的影子也随之变化，如斗转星移般一浅一动，一深一溯。

耳边吹来秋瑟的风，萧萧抚动我的头发，也揪起一旁的她耳边一缕青丝，贴至我的脖颈。

沿肩垂下的如同瀑布一般的发柳，被这阵风吹拂起来，随着风而摆动，看起来真的像是在表达欢喜的情绪。

小狗开心的话，会摇起尾巴；小猫兴许也是这样。

呵呵，这是不是话里有话呢？

一簇烟火绽放罢，紧接着便是第二簇于夜空中绽放的花儿。

回想那一年，洛阳城下的烟火，似乎也是如这般，但并没有此时的烟火好看。

或者说，没有此时在烟火之下，眸中反映着光花，发缕轻摇摇而意恍恍的女孩好看。

此时她的嘴角正勾着一丝轻缓的弧度，不仔细看当真是发现不了的。

白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本身就白净的皮肤衬的更加如雪，同时也让她脸上那不可告人的一抹红晕显得更加显眼。

看着天上绽放的烟花，满穗心里不由地冒出个捉弄的想法。

小心思一来，像是没有抵抗力似的。

『良爷。』

听见她叫我，我忽地转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眸，那里似乎出现了某个熟悉的东西。

见我转过头来，她轻轻挣脱我紧握的手，夹带笑颜轻言道。

『良爷，我要去解个手~！你在这里乖乖等着哦。』

说着，她脚步向后走了一步，我一下子没有反应回来，当听到去解个手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有些呆滞，怔然地愣在了原地。

『等……』

还没有等我说出口，满穗悄然转过了身去，背对着我，我眼中映着她的背影，愈发感觉越来越远，心头也愈发紧张。

…………

我不想让她走，不想她离开。

但我的脚步却和那一年一样，刚迈出一步，却是感觉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上面，走不动路了。

一步，两步，三步。

她每每向远处走去一步，我便感觉自己心中那份落意愈加强烈。

我试图伸手去把她拉回，可手碰不到她……

…………

扑腾！！

眼看着，她将要走进一条巷子里，我到底是冲了出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

她就像是一只小猫被吓到了一样，惊呼一声，而后身子一下失去重心，摔在我的身上。

我也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下一刻，便环抱双臂，紧紧搂住她。

『别走……』

我将脸颊贴上她的脸，软弹温存的触感在我脸上出现，可并无心去细细感受，只想牢牢抓住她，不想放开，不想放她走！

满穗

『唔，良爷，我快……喘不上气了。』

『松开一点了了。』

闻言，我稍稍放松一些，但依然将她抱在怀里，不准备松开。

满穗看见这副害怕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无奈一笑，心想，早知道不吓他了。

『好了~，我不会走的，爹爹昨天晚上都和我说了，你可得陪着我一直走……』

『好好的，牵着我的手，到白首。』

说罢，她将头继续埋在了我的胸口下。

良

『……嗯』

感受着心房处传来的阵阵呼暖，紧张跳动的心脏似乎也开始舒缓了下来。

而此时，我也总算是想起来，为何那棵树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了。

旋即，我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满穗还没有多依偎一会，便一下感觉自己身躯被整个抱起，当反应回来时候，我已经一手抱着她的后背，一手抱着腿，将她牢牢锁在我的身上。

她还没问出话，我便抱着她颠簸着去到了那棵枯树后，借着天边余下的流光，找出一个完美的角度。

做完这些，我才将满穗放了下来。

『怎么了，真是的……』

满穗一边有些娇羞地斥责我不知廉耻，一边又在意我到底想做什么。

嗖——

天边又有一簇烟火缓缓升起，沿着枯树的枝干，直至树央。

预感到差不多了，我扶着满穗肩膀，将她拉到身前，示意她抬头看着眼前的这棵枯树。

下一刻。

砰——

枯树，开出花来了。

烟火化成银炽的明花，沿着枯树的枝丫，绽放在枝头上，每一朵都似独一无二，共同绘制着一幅朴质的画作。

良

『还记得这里吗？』

『那个时候，你亲口说的话。』

我低头含笑地看着她，她的耳朵红了。

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她还记得。

“等枯树开花的时候，我们就成婚。”

良

『满穗……』

我有些局促地叫了她的名字，她身子猛地一颤，晃晃地转过身来。

安静的偏僻处，四下无人，只有我们两个。

或许有小虫在暗处看着这一出烟火之下的情愫。

亦或许有小鸟停在枝头上，发出嗤嗤鸣叫，为我二人奏响轻乐。

我和她一步距离，我扶着她的肩膀，因为身高的缘故，她必须抬头看着我，这也便让我完完全全看清楚她此时的脸。

眼眶之下，是幽幽淡现的几抹羞红，从鼻尖，延展到脸颊，又探伸去了耳根，直至耳尖，这才方得结束了去。

一双清澈又迷蒙的眼眸，像是深映的湖泊，幽沉，静邃。

看着她的眼睛，她仿佛在无言地告诉我，我在等着。

微张的嘴唇，想言又无言，只在等我开口。

秋风压着地，吹拂着她的长衫和青丝，亦吹动着我的脚步和心动。

良

『咱们成婚吧！』

『不要以后，不要明天，就今天。』

她的眼中好似是泛起点点光亮，明明她背着光，却有明珠自她眼眸之中流落而下。

微张小嘴轻轻闭上，两边嘴角微微提起，幅度很小。

但这张面庞上，我清楚地看见了一种情愫，叫“幸福”。

满穗

『昨天已经过去，所以来不及；明天很好，但没有今天及时……』

『既然良爷这样说了，那……今天，我要嫁给你喽！』

砰——

璀璨烟火之下，光亮照响着话语，一份悸动自心底出现，化作一阵芳风，回入至我心房内最深处。

我扶着她的肩，她走上前半步，青白色的鞋上，绣着几朵牡丹，正面对着我，看着我的面颊，亦或是眼眸。

忽然，她探出手，轻轻地托在我的脸上，或是担心够不到，她还往下拖了拖。

我微微弓着腰，怔怔地看着她，随后，看着看着，眼神便逐渐变得有些迷离了。

低着头，缓缓地往下探去。

满穗见状，灿然一笑，踮起脚尖，将自己一份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

…………

“我一定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