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余斌在看自己的公文包,孙建国笑着在上面拍了拍。
“我这里装的就是介绍信和几本书,不是钱。”
尴尬地笑笑,余斌赶紧解释。
“我就是看看,没那个意思,我们这里的皮子没有市里的贵,这些加在一起,就算加一成,也才一百八。”
孙建国双眼微微睁大,忽然笑了。
他知道余斌这是在跟自己讲价,想要把这些皮子卖给自己。
如果自己要是连这个价都不接受,那以后再想来林场找人办事,无疑会困难很多。
“我明白,我明白。”
想了想,他把手表摘了下来,递给余斌。
“要不这样,我这块手表还值点钱,你先拿着,等我下次过来把钱给你,你再把表还我。”
向着手表只看了一眼,余斌的双眼就瞪得老大。
前世他比较喜欢手表,虽然买得不多,却很有研究。
眼前的这块表,是一块1955年产的海鸥表,是国产表里的第一支手表,也是最有代表性的机械表。
而1955年,海鸥表厂一共只生产了十几块手表,这块手表的历史价值,远超实际价格。
如果放在四十年后,这块表的价值,不比京城三环的一套房便宜多少。
更重要的是,当时能买到海鸥手表的,就没有一般人。
“这……这个太贵了吧?”
他摇摇头,想要拒绝。
“一块表而已,我又不是送给你,等我把钱拿来,你可是要还我的。”
孙建国一脸认真的笑道。
看着眼前的这块表,余斌是真有些心动。
他喜欢手表,尤其是有年代的机械表。
虽然认识眼前的这块海鸥,他却只看过没摸过,真的很想上上手。
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表看,孙建国笑笑,直接把表塞到余斌手里。
“就这么定了,皮子我拿走,表你先帮我保存。”
抬头看向孙建国,余斌双眼瞪得更大。
他心里很清楚,这块表即使现在的价格,也远超三五百块。
这要是丢了,自己可咋赔啊?
“呜——”
站台上的小火车又拉响了汽笛。
孙建国向外看了一眼。
小火车司机正对着他这边招手。
他赶紧拿起包,用狼皮把其它皮子卷起来,夹在腋下就走。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叮嘱一句。
“记得每天上发条,我过几天就回来。”
说完开门出去,就向着小火车跑了过去。
余斌趴在窗台上,看着小火车开走。
可等小火车彻底出站,他才发现,对面的铁道上,竟然又停了一列车皮。
他赶紧跑出去找老何叔。
何坤正好也往他这边走,直接对他摆摆手。
“进去说。”
等两人回了站房,何坤才说,局里这回要求尽快把林场的原木都运出去。
所以春节前,每天会送二十节车皮过来,同时拉走二十车皮的原木。
“卧槽!”
余斌爆了句粗口。
他都没想到,自己昨天只是顺嘴瞎编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那我把人都招呼回来?”
他只能问。
“招呼个屁啊,都干一宿了,你现在就是把人都招呼回来,他们也干不动啊,还是我给老周打电话吧,你也回去休息,明天来换我就行。”
“要不我还是再坚持坚持吧。”
可何坤却对着他一摆手。
“你妈都回来了,你还坚持个屁啊,滚蛋,明天早点来换我就行。”
说着就把余斌往外推。
没办法,余斌只能回家。
出了站房,他拿着手表边走边看,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低着头走进贮木场,他忽然听到附近有脚步声。
侧耳听了一下,脚步声离他并不是很远,就在原木堆的另一侧。
今天是周日,这里除了他和老何叔,根本就不可能有别人。
他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难道是有人来偷原木。
他赶紧把手表揣进衣兜,轻手轻脚地绕过原木堆,躲在侧面。
脚步声逐渐靠近。
他把身体靠在原木堆上,尽量不让对方发现自己。
“咯吱!咯吱!……”
脚步声越来越大。
余斌按照声音估算对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十步。
九步。
八步。
……
两步。
一步。
余斌忽然从原木堆后冲了出去,可看到来人却愣住了。
“李叔?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竟然是派出所所长李天望。
被突然出现的余斌吓了一跳,李天望有些不高兴。
“我过来巡逻不行啊?”
“行,行,您管这个,肯定行!”
余斌赶紧笑着答道。
“你小子不去装车,跑这来干什么?”
李天望冷声质问道。
“我们刚干了一宿,我要回家睡觉。”
余斌说完,把昨天装车的事说了一遍。
“那你赶紧回去吧!”
李天望边说边摆摆手。
余斌忽然想起朴胜哲的事,将昨晚的事又说了一遍。
“你小子投机倒把,还好意思怀疑别人?”
李天望压低声音质问道。
嘿嘿一笑,余斌没敢在投机倒把的问题上掰扯,说起了自己和周铭的怀疑。
听他说的时候,李天望微微侧头,向着旁边瞥了一眼。
等他说完,用手指揉着眉心,点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和别人说了!”
“啊!”
余斌愣愣地看着李天望,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冷淡。
“李叔,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只能强调道。
“我知道!”
李天望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
知道他不高兴了,余斌一缩脖,赶紧往家跑。
看着他的背影,李天望眉头轻蹙。
他来这里并不是巡逻的,而是送人来的,本来不想被人看到。
结果还是遇到余斌,好在余斌被自己糊弄过去了。
可真正让他皱眉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一件更棘手的事。
想起那件事,李天望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等余斌到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早饭。
看到一家人都齐齐整整的,余斌也很高兴。
脱衣服的时候,顺手把手表从衣兜里拿了出来,戴在手腕上。
虽然手表有些凉,但能戴这种真正的古董表,他还是很高兴。
戴着手表走到饭桌前,他把手腕对着弟弟妹妹们一举。
“看看这是什么?”
按说多出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他是不应该像小孩一样到处炫耀的。
可他前世别说戴,连摸都没摸过这种真正的古董表。
现在能戴在自己手上,怎么可能不炫耀一下。
而且这里都是家人,他也不认为会有什么问题。
三个弟弟看到他戴着手表,都有些惊讶。
他家不是没有手表,恰恰相反,余文活着的时候,是有过手表的。
只是那块表在余文去世后,就一直戴在孙育贤手上,他们很少能看到。
余海没见过海鸥表,就问余斌。
“哥,这是什么表?”
余斌就把这块表的资料说了一遍。
还不等他说完,孙育贤忽然看向他。
“小斌,你说这块表,是55年的海鸥?”
“啊!”余斌愣了一瞬间,立刻应了一声。
“你看看表后面的编号,是不是18?”
“啊?”余斌彻底愣住了。
目光在手表和母亲之间来回移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