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有事你尽管说,跟我你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周铭笑着开口。
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只有他能帮到余家,才能保证余家真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盯着他的脸又看了一眼,余斌决定赌一把。
虽然他对周铭不够了解,但周铭再怎么说也是林场场长。
他要说的这件事只有周铭能帮忙。
至于找别人,可就麻烦了。
“周叔,那我就说了?”
“说!”
周铭笑着点头鼓励道。
“我妈跟着伐木队上山也有三年了,您也知道,我妈身体一直不好,我想,您能不能帮忙给我妈换个工作,不用什么太好的岗位,只要能和我换换就行,我年轻,身体好,跟伐木队上山能帮上忙!”
从说自己的想法开始,余斌就一直盯着周铭的脸。
可直到他说完,周铭都只是在笑,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让余斌有些困惑。
周铭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按说以周铭林场场长的身份,想给一个职工换工作,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更何况只是让自己和母亲调换工作,对伐木队不只没有影响,还有好处。
但周铭现在的反应,却让余斌多少有些担心,双眉微微蹙起。
周铭忽然低下头,眉头紧皱。
余斌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是周铭在表演给自己看的,以表示事情难办,还是这件事真的很难办?
可周铭不是场长吗?
这件事真的很难办吗?
忽然伸手揉了揉皱到一起的眉心,周铭抬头看向余斌。
“小斌,我实话跟你说,我虽然是场长,但调动工作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帮你争取的。”周铭忽然伸手在余斌的肩上拍了拍:“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根本不给余斌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余斌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叫住他。
问问需不需要自己做点什么?
可稍稍一想,余斌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刚重生回这个时代,前世这个时候在当兵,还对这个时期的林场不是很熟悉。
不知道是不是像前世转业后一样,只要多走动走动,就能把事情办成。
“咯吱!咯吱!……”
直到周铭的脚步声消失,余斌也没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做。
轻轻叹了口气,他转身回屋,拿了狼腿刚要走,左边的卧室门忽然打开。
“哥,你进来一下!”
一手拽门,余靖探头对着余斌招手。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余斌放下狼腿,走向卧室。
等余斌进来,余靖向着厨房的方向看一眼,没看到三个弟弟的身影,赶紧关门。
走进卧室的余斌,看向炕上的余多水。
小姑娘睡得很熟,连他进来都没有反应。
他刚要走过去看看,忽然听到余靖说。
“哥,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停住脚步,余斌皱眉,转身看向妹妹。
“怎么了?”
“你还记得妈当年的事吗?”
余靖反问道。
又皱了一下眉,余斌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问当年的事?
“你说的是妈被抓的事?”
他试探着问道。
“对!”
“当时不是因为财务科丢钱,又有人揭发妈是资产阶级小姐,才被抓的吗?”
“丢钱的事我不清楚,不过你还记得妈是哪儿人吗?”
余斌双眼微睁,这件事全家人都记得很清楚,甚至不用看户口本就知道。
他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笑着答道。
“妈是沪上人,小海不就是妈回家探亲的时候生的吗?不然他为什么叫余海。”
轻笑一声,余靖看着他。
“你也知道妈是沪上人,那你就不奇怪,妈在咱们这地方,怎么会有人揭发她的出身?”
双眼瞪大,余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林场职工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本地人,还有一种就是和他父母一样的转业军人。
可转业军人里,只有几个是南方人,还都不是沪上的。
所以能知道他母亲孙育贤出身的,基本不存在。
不过前世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这在现在的余斌眼里,问题可就大了。
既然没人知道母亲的出身,那母亲的黑历史是怎么被扒出来的。
“你知道什么?”
他盯着余靖问。
向着房门又看了一眼,余靖拉着余斌走到卧室里面,将声音压到最低。
“如果我告诉你,当年妈的事就是周铭弄的,你信吗?”
双眼瞪得老大,余斌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不可能,我记得当年要是没有周叔,妈都不可能只判三年,回来更不可能去伐木队?”
轻笑一声,余靖不屑道。
“那你还记得当年整妈的都有谁吗?”
眯眼想了想,余斌看向妹妹。
“应该都是他们财会科的吧,这和你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轻哼一声,余靖重重呼了口气。
“那你知不知道,财会科的那些人,很多人的孩子都是周正的同学?”
“同学?这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和周正是同学吗?”
“那你知不知道,我的那几个同学现在都在干什么?”
余斌皱着眉想了想,没想起来,缓缓摇头。
“小李在后勤,小王在机修,小张在幼儿园,小冯接他爸的班,直接进了财会,还用我说吗?”
瞬间双眼瞪大,余斌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余靖说的这些工作虽然挣得都不多,却非常清闲,有些工作甚至还有油水。
小冯接班直接进财会,就更不正常了。
如果这都说明不了问题,那还有什么能说明问题。
不过他想再试探一下,妹妹还知道什么。
“可这也证明不了什么啊?”
盯着余斌,余靖双眼逐渐瞪大。
忽然她笑了。
“难怪别人都说你傻,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傻!这如果还证明不了什么的话,那……”她忽然停顿住,深吸一口气才说:“我还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余斌赶紧追问。
“有一天……”
余靖说出了一次她无意中听到的谈话。
当时是周义在和几个人吹牛,说只要他们听他的,就可以给他们安排好工作。
那几个人不相信,周义就拿周正的几个同学举例。
可那些人还是不信,问他周正的那几个同学,为什么要听周正的话。
周义说几年前有人被抓了,还判了三年,就是因为那几个同学家里听话,帮了某些忙。
虽然周义没说名字,但余靖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自己母亲当年的事。
她当时还想知道周正让那几个人干了什么,却因为有人过来,打断了周义的话。
低着头,余斌陷入沉思。
他不是不相信余靖,恰恰相反,以他前世四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一听就知道余靖说的都是真的。
可正是因为都是真的,他才害怕。
没错,就是害怕。
如果没有周铭刚才的表演,他或许还会怀疑,可现在……
微微摇头,他抬眼看向余靖。
“小靖,有些事自己知道,心里有数就行,不要再告诉别人了,我去给老何叔送点吃的,饭好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说完他就往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余靖眯了眯眼。
拿上狼腿,余斌又从前院绕到后院拿了五六冲,直奔小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