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魔罐?”林乐微重复着女祭司的话,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祭台之上那只璀璨夺目的金色陶罐。“那只陶罐……就是你说的,吞噬灵魂的魔罐?”
女祭司点点头,她语气中带着浓烈的悲伤与仇恨,“这只陶罐,曾与神谕一同降临,原以为这是神明恩赐的无上宝物,能为我们带来繁荣与昌盛。却没想到,它带来的却是无尽的灾难。”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压抑着巨大的痛苦,“瘟疫、旱灾、饥荒……接踵而至,更可怕的是,它释放出了人性中的魔鬼,贪婪、虚伪、诽谤……将这座城池拖入了无底深渊。”
林乐微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不确定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眼陶罐,心中愈发疑惑。这描述与她前世所熟知的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极其相似,而潘多拉魔盒本身就是一只陶罐。
“那么,这些被献祭的灵魂,又是怎么回事?”她缓缓收回探寻的目光,转而凝视着周围挤挤挨挨地围绕着她与女祭司的黑影,本能告诉她,这些黑影并无恶意,反而透露出一种莫名的……依赖。
女祭司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时空,她缓缓叙述起当年的情景:
那时,她还不是人们口中的女妖,她叫赛薇亚拉,是刚刚接手城中神殿祭司一职的女神官。她从小就生活在神殿,虔诚,纯洁,对神明的旨意深信不疑。
赛薇亚拉记得,神谕降临的那天,阳光透过神殿穹顶的彩绘玻璃,在地面上投射出斑斓的光影,如同神明的祝福。陶罐就静静地躺在光束中央,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城民们都在欢呼雀跃,迎接这象征着福祉的陶罐。
“神谕昭示,只要将信仰之力装满这只陶罐,便将永久获得神明的庇佑,实现所有城民的愿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仿佛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起初,我们虔诚地祈祷,将最美好的祝愿投入其中。陶罐里的金光越来越盛,城池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一片欣欣向荣。”
赛薇亚拉顿了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随着时间的流逝,陶罐中凝聚的信仰之力日益增多,但距离装满却仍遥不可及。城主对信仰之力的增长速度感到极度不满,他下令全城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以期加速陶罐中信仰之力的凝聚。
祭祀活动盛大而热闹,祭品更是丰富而用心。农人献上了牛羊牲畜,商人献上了珠宝彩缎,工匠更是献上了他们精心打造的器具。陶罐中的金光也再次增强了几分,但效果并不显着。
直到女人们跳起祈福的舞蹈,孩童们唱起颂歌时,陶罐中的金光骤然暴涨,几乎照亮了整个神殿。
那一刻,赛薇亚拉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期待,她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城民,却被突然出现在神殿的城主父子阻止。
他们以保护陶罐不被盗窃为由,要求暂时封锁消息,并调派士兵全面接管了陶罐所在的殿室,严禁任何人未经许可擅自靠近。即便是对赛薇亚拉,也要求必须经过城主的亲自批准,方能进入。
祭祀结束后不久,城中开始灾难频发。先只是牲畜无故死亡,紧接着是农作物枯萎,最后,瘟疫开始在城中蔓延。赛薇亚拉心急如焚,她多次请求城主允许她检查陶罐,却都被城主以各种理由推脱。
后来,城里的女人和孩子开始莫名其妙地失踪。一开始只是个别案例,都只以为是意外。但随着失踪人数的不断攀升,流言蜚语开始在城中蔓延。有传言称,这一切皆因神殿供奉神明不够虔诚,才招致神明降下了惩罚。
流言愈演愈烈,最终传到了深居神殿的赛薇亚拉耳中。她心中疑虑重重,于是决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潜入存放陶罐的殿室一探究竟。
但等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逻的士兵,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殿室内。却发现,除了庄严的神像外,殿室竟空无一物。
“陶罐呢?”林乐微不禁蹙眉,忍不住问道,“这些黑影就是那些失踪的女人与孩子吗?”
“不见了。”赛薇亚拉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段痛苦的记忆从心底吐出。
“我当时以为遭了窃贼,但又一想,外面守卫森严,想要偷盗并不容易。正当我怀疑是城主监守自盗之时,我听到了有人逼近的脚步声,于是慌忙躲到了神像的阴影之后……”
她透过缝隙,看到了城主冈瑟?雷莫斯和他的儿子乌里尔?雷莫斯走进殿内。两人走到殿中央,用脚跟轻击地面,地板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是某种机关开启的声音。
随后,地板缓缓向两侧开启,露出一个火光摇曳的洞口,其内是一条蜿蜒向下的阶梯。
赛薇亚拉躲在神像后,屏住呼吸,直至城主父子的身影完全隐没于洞口,许久之后,她才鼓起勇气,壮着胆子跟了下去。阶梯狭窄而陡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鲜血**气息,她每走一步,心脏都仿佛要跳出胸膛。
随着她越走越深,祷告声与哭泣声愈发清晰。不知过了多久,阶梯终于到了尽头。出现在赛薇亚拉面前的,是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
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空间中央的祭坛,以及围绕着祭坛的血池。而祭坛之上,赫然摆放着那只消失的金色陶罐。陶罐已被打开,里面的金光只剩下底部浅浅的一层。
而血池之外,跪着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女人和孩子,面容都似曾相识,分明是城中失踪已久的城民。她们面容枯槁,眼中满是惊慌与无助,机械的祷告声与压抑的哭泣声此起彼伏,在赛薇亚拉耳边回荡。
冈瑟正在祭坛前,高举双手,口中念念有词。乌里尔的目光贪婪地在那些跪着的女人和孩子身上扫过,如同在挑选待宰的羔羊。他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向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他一把抓起小男孩,高举着走到血池旁。赛薇亚拉的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她眼睁睁看着乌里尔将匕首无情地刺入那孩子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流入了血池之中。那孩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便没了动静。
赛薇亚拉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她知道,如果现在出去,只会白白送死。她必须冷静,必须想办法救出这些人。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她惊骇欲绝,只见城主父子的身形在火光中扭曲膨胀,头顶长出了锋利的犄角,面容变得狰狞可怖,双目之中闪烁着贪婪的红光。
火光一闪,那些令人胆寒的景象似乎瞬间化为泡影,两人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赛薇亚拉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她急需尽快联络援手,以便救出那些被困的女人和孩子。于是,她悄悄地沿着来时的路退了回去。
次日一早,她便借故外出,悄然联系上了所有她能联络到的失踪者家属,将自己在地下室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他们。
起初,这些家属们对她的话半信半疑,认为她可能是神智不清。毕竟,城主冈瑟一直以来在城民心中都非常具有威信。
后来,赛薇亚拉以祭司的身份和信誉作为担保,终于让家属们勉强同意了她的计划。推举出几位身手不错的城民,当晚便潜入神殿救人。而她,则会在内部接应,并亲自带路去地下室救人。
“我原以为,神明对它的信徒至少还是有怜悯之心,苦难过去,便能看见希望。但是苦难总是一重又一重……”她自嘲地笑了笑,眼中满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