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惊起一群寒鸦。林半夏站在石碑前,指尖抚过\"借寿百年\"的刻痕,青苔碎屑簌簌而落。萧煜背上的孙济民突然剧烈颤抖,七窍渗出淡金色的液体。
\"快进去!\"林半夏推开斑驳的木门。门轴转动的刹那,三盏青铜鹤灯自穹顶垂下,火光将壁画上的神农尝草图映得纤毫毕现。图中百草竟在光影交错间缓缓舒展叶片,金银花的藤蔓沿着墙壁蔓延,转眼缠住萧煜的脚踝。
\"别动!\"林半夏银针出手,刺入藤蔓关节。藤条触电般缩回,露出地面棋盘状的青砖。每块砖上都刻着药材名,当归、黄芪、曼陀罗...错落如星辰。
孙济民忽然睁眼,浑浊的瞳孔映出火光:\"半夏...走震位...踏白及...\"
话音未落,穹顶的鹤灯骤然熄灭。黑暗中响起机括转动的咔嗒声,数百枚淬毒银针从四面射来。林半夏扯下外袍旋身挥舞,布料与银针相触竟发出金铁交鸣——这衣裳早被孙济民用秘药浸透。
萧煜借着银针碰撞的火花,瞥见东南角壁画上的赭石色药臼:\"坎位三寸!\"
林半夏甩出腕间银镯,镯子分解成九枚砭石,精准嵌入药臼凹槽。地面青砖应声翻转,现出向下延伸的玉阶。台阶上密布着形如人眼的玉髓,每踏一步,就有血色雾气从瞳孔中渗出。
\"闭气!\"孙济民突然抓住林半夏的手腕,\"这是借寿局的守门瘴...\"
瘴气却在触及林半夏的瞬间化作青烟。她颈间玉佩泛起微光,烟雾中浮现无数虚影:葛衣老者端坐丹炉前,炉中跃动的火焰竟呈人形;药童捧着玉碗接取炉中清露,腕间浮现与林半夏相同的胎记。
\"是药王借寿的场景!\"萧煜剑尖挑起地上一截焦骨,\"这些玉髓...竟是人骨所化!\"
孙济民剧烈咳嗽起来,金色液体在道袍上洇开诡异的花纹:\"当年孙思邈为续医道,用九十九名药人炼就续命丹。你祖父为破此局,将药人遗骨炼成镇魂玉...\"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扣住林半夏的命门,\"如今该你偿还这因果了!\"
林半夏浑身剧震,无数画面涌入脑海:祖父跪在药王像前割破手腕,血珠坠入丹炉时腾起的紫烟;襁褓中的自己被放进白玉药臼,孙济民将玉佩系在她颈间...
\"原来我就是最后的药人。\"她抚过玉佩上的裂纹,那纹路与丹炉上的裂痕如出一辙。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钟鸣,玉阶尽头的水晶棺椁自行开启。棺中躺着与壁画上一模一样的葛衣老者,手中金匮迸射青光,在半空拼凑出漠北的地形图。十万药尸的藏身洞穴闪着血光,洞口悬着枚青铜浑天仪。
\"要破此局...\"孙济民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需药王血脉为引。\"他指尖探出骨针,直刺林半夏眉心。
萧煜的断剑架住骨针,剑身却被腐蚀出蜂窝孔洞:\"你不是孙大夫!\"
\"现在才发现?\"孙济民的面皮如蜡油般融化,露出布满符咒的骷髅面容,\"老朽守这借寿局百年,等的就是药王血脉...\"
林半夏的玉佩突然炸裂,碎片划破指尖。血珠滴落的刹那,棺中老者猛地睁眼,漠北地形图上的血光骤然熄灭。假孙济民发出凄厉尖啸,化作一滩腥臭的药渣。
地宫剧烈震颤,水晶棺椁中升起一卷帛书。真正的孙济民从暗处走出,胸口的血洞还在渗着金液:\"快走...漠北药尸已经...\"
轰然巨响中,道观穹顶破开大洞。那只独眼金雕抓着青铜浑天仪俯冲而下,漠北寒风裹挟着尸臭味席卷而入。林半夏展开帛书,最后一行朱砂小楷正在消退:
\"青龙衔药处,可断长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