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冲的虎口崩裂,雁翎刀插进太医院废墟的焦土中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右臂经络凸起如蚯蚓,皮肤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那是龙髓散的毒性顺着地脉倒灌进心脉的征兆。林半夏的银发缠住他手腕,发丝间渗出的药汁在皮肤上灼出北斗七星的疤痕,每个星位都钉着一枚浸过蛇毒的骨针。
“魏阉把顺天府改成了活祭坛……”她扯开韩冲的飞鱼服前襟,心口处赫然浮现出紫微垣星图,“每处粮仓、暗渠都是阵眼,三日后的七星连珠便是献祭之时。”
废墟深处传来机括轰鸣,十二具青铜傀儡破土而出。这些傀儡与先前不同,关节处嵌着活人的眼珠,瞳孔里倒映着崇祯帝批阅奏折的身影。最前方的傀儡突然开口,喉间滚出魏忠贤的尖笑:“林盟主不妨猜猜,乾清宫那碗安神汤里,咱家添了几钱七星蛊?”
林半夏的赤蟒蛊纹骤然离体,蟒尾扫飞三具傀儡。她反手掷出药囊,雄黄粉在空中爆成火云,将傀儡眼眶里的人眼烧成灰烬。韩冲趁机挥刀劈开傀儡胸腔,刀刃却被脊椎间的精钢锁链绞住——链节上刻着云南沐王府的徽记,每一环都淬着苗疆的“见血封喉”。
“坎离移位!”林半夏的银针穿透韩冲肩胛,毒血顺着针管倒流。当黑血触及她腕间的蛇形金镯时,废墟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管道内奔涌的不是水流,而是混着硫磺与骨灰的赤红药汁,蒸汽中浮着三百张东厂死士的面孔。
韩冲的刀锋突然转向,劈开最近一处管道的阀门。滚烫的药浆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魏忠贤的虚影:“林盟主可知,这些药汁是用太医院三百年秘方熬制?嘉靖帝炼的长生丹、万历爷求的壮阳散……可都在这‘万毒汤’里!”
赤蟒蛊纹突然暴长,蟒身缠住整片废墟的梁柱。林半夏的白发在热浪中狂舞,七枚骨针刺入自己周身大穴。她的瞳孔泛起金芒,背后的《百毒经络图》与地底青铜管道的走向完美重合:“韩冲,震位七寸,断其生门!”
雁翎刀劈开地面的刹那,三百道药浆如血龙腾空。韩冲的飞鱼服被腐蚀出无数破洞,露出胸口愈发清晰的紫微星图。他忽然明白,自己这副身躯早已被炼成活阵眼——魏忠贤要借七星连珠之夜,将他钉在太医院废墟,引动全城疫气爆燃。
林半夏的银发突然缠住韩冲腰际,将他拽向废墟中心的青铜鼎。鼎内沸腾的黑色药汁中,浮着半块刻有“肃”字的虎符。她的赤蟒蛊纹钻入药汁,蟒鳞在高温中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苗疆符文:“今日我便用万毒汤,炼一副起死回生的狠药!”
鼎中突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抓住韩冲的四肢往药汁里拖拽。林半夏的骨针刺穿自己掌心,金血顺着银发注入药鼎。当血液触及虎符时,整座顺天府突然地动山摇——太庙的蟠龙柱裂开缝隙,嘉靖帝陵的封土塌陷,通惠河倒灌进西直门……
魏忠贤的真身终于现身,却是一具由玉髓与尸油拼合的骷髅。骷髅的指骨捏着崇祯帝的贴身玉佩,声带摩擦出刺耳的狂笑:“林盟主可知,你每救一人,朱家龙气便弱一分?这大明朝的命数,早被疫毒蛀空了!”
韩冲的瞳孔突然迸发星芒,胸口的紫微星图脱离肉身,在空中凝成真实的星宿。他的雁翎刀自行飞旋,刀刃刮起的罡风将药鼎劈成两半。沸腾的万毒汤在空中凝成三百支箭矢,每一支都瞄准星图的要穴。
“我乃贪狼,当破七杀!”韩冲的嘶吼震碎废墟残瓦。箭雨逆射向魏忠贤的骷髅真身,玉髓在毒液侵蚀下寸寸龟裂。林半夏的赤蟒蛊纹趁机钻入骷髅眼眶,蟒牙咬碎藏于颅内的传国玺残片。
晨光刺破乌云时,魏忠贤的残躯已化作满地玉渣。林半夏的白发覆在韩冲胸口,勉强镇住他体内暴走的星脉。太医院废墟外忽然响起马蹄声,一队锦衣卫抬着鎏金药箱疾驰而过——箱中青瓷碗的药汤上,浮着枚崭新的“肃”字钢印。
韩冲的指尖拂过星图残影,忽然呕出半口金血。血中游动的蛊虫在阳光下化为灰烬,灰烬里却显出一行小字:“四月初八,帝咳黑血,太医院呈药入乾清宫。”
林半夏的金甲碎片在掌心凝成匕首,刃尖对准自己心口:“七星连珠未破,这局棋……才刚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