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铁矿的矿洞深处蒸腾着硫磺与血腥的浊气,韩冲的雁翎刀插在锈蚀的铁轨上,刀刃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不是矿镐的凿迹,而是被蛊虫噬咬出的沟壑,每道裂痕中都嵌着黏稠的虫卵。林半夏的赤蟒蛊纹在颈后灼烧,朱砂痣褪尽后留下的疤痕正渗出淡金血珠,血滴落在铁轨上滋滋作响,蚀出建文帝玉玺的残影。
\"戌时三刻。\"她扯断最后一根白发缠住手腕,发丝间残存的雄黄粉在黑暗中泛起磷光,\"矿车要经过主脉了。\"
洞顶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三十辆铁皮矿车顺着轨道俯冲而下。车斗内堆积的不是矿石,而是蜷缩成团的矿工尸身,每具尸体的胸腔都被改造成蛊虫孵化舱,肋骨间探出的青铜螟蛉正疯狂啃噬铁皮。韩冲的贪狼纹骤然发亮,星芒凝成的狼爪撕开车斗,飞溅的蛊虫残肢中露出半块兵部调令——天启四年签发的\"增派矿工\"文书背面,朱砂批注的\"每丁配蛊三升\"字样刺目如新。
林半夏的金簪射向矿车底部的制动阀,簪头陨铁钉刮起的火星点燃了渗漏的参王汁液。爆炸的气浪掀翻矿车,三百具尸身如雨坠落,砸在洞底的熔炉上溅起赤红铁水。铁水触及尸身的刹那,竟凝成女真文字的锁链图腾,锁链尽头拴着具三丈高的青铜巨人——那是由佛郎机炮管拼接而成的蛊傀,关节处喷出的蒸汽里裹着未孵化的七星蛊卵。
\"坎位!\"韩冲的刀锋劈开蒸汽帷幕,刀刃却被巨人胸口的磁石吸附。林半夏的赤蟒蛊纹离体钻入炮管缝隙,蟒身刮擦金属的锐响中,巨人后背突然裂开,露出内藏的晋商票号金库——成箱的翡翠算珠在高温中炸裂,珠内封存的参须触手般缠向她的咽喉。
熔炉突然喷发,铁水在空中凝成陆羽《茶经》的残页。林半夏的残存白发绞住铁水文字,发梢的金血将\"炙茶\"二字改写成苗疆焚蛊咒。贪狼纹的星芒顺着铁水逆流而上,韩冲的瞳孔突然迸裂,靛蓝毒血从眼角淌下——他在星芒中看见天启三年的场景:晋商八大家的族长被铁链拴在熔炉旁,女真萨满将参王幼虫种入他们的脊椎,虫须顺着血脉爬向心脏。
\"兑位生门!\"林半夏的金簪刺入巨人眉心,建文玉玺的残影在簪头浮现。青铜傀的炮管突然调转,裹着蛊卵的炮弹轰向洞顶星图。爆炸震落的钟乳石雨中,三百矿工亡魂的哀嚎凝成实质,在岩壁上蚀出努尔哈赤的密令全文:\"丙辰年冬至,以明矿炼蛊,破龙脉者得天下。\"
熔炉底部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奔涌的暗河。河水赤红如血,水底沉着十二尊铸铁星官像,每尊像的七窍都连着精钢管道。韩冲的贪狼纹吸尽星芒,刀锋劈开\"天权\"星官的颅骨——颅腔内不是齿轮,而是仍在跳动的人心,血管末端连着参王母体的根须。
\"这是...渠家大掌柜的心?\"林半夏的赤蟒蛊纹突然僵直,蟒首探入星官胸腔的刹那,建文血脉的金血与参王汁液融合。暗河突然沸腾,河底浮出半具琉璃棺,棺内建文帝的遗骸手握《禁蛊诏》,诏书文字正顺着河水逆流而上,在洞壁凝成锁链缠住青铜巨人。
参王母体的尖啸震塌矿洞,韩冲的贪狼纹尽数碎裂,星芒碎片刺入周身要穴。林半夏的白发尽数燃尽,赤蟒蛊纹化作飞灰前,最后一丝金血渗入琉璃棺。棺盖炸裂的瞬间,建文帝的遗骸突然睁眼,腐朽的声带挤出洪武密咒:\"朕以山河为蛊盅,岂容蛮夷染指!\"
山海关外的夜空亮起七道血色光柱,与矿洞崩塌的烟尘连成灭世星图。林半夏的瞳孔映出最后的场景——宣府军镇的佛郎机炮群调转炮口,裹着蛊卵的弹雨正飞向紫禁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