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晨雾里飘着腐肉气息,三桅黑船\"希波克拉底号\"的铜炮正对着杏林盟百草堂。林半夏指尖的玉化已蔓延至腕部,青白色肌肤下《金匮要略》的篆字如活虫蠕动。她将寒玉针刺入曲池穴暂缓异变,却见港口的西洋医士正在码头支起铁床——他们当众剖开一具浑身黑斑的尸首,柳叶刀划开三焦经时,尸身突然剧烈抽搐!
\"住手!\"林半夏甩出三枚银针钉入尸身大椎,鎏金瞳孔看清皮下黑斑实为星髓淤结,\"那是药王胎的护心蛊,见血即...\"
话音未落,解剖台上的尸首胸腔突然炸开。数百条裹着《伤寒论》残页的蛊虫涌出,围观人群瞬间被黑潮吞没。西洋首席医官威廉手持镀金手术刀劈开蛊群,刀锋却沾染了星髓,整条右臂顿时爬满青铜纹路。
\"恶魔的伎俩!\"威廉用拉丁文嘶吼着,将手术刀刺入自己肩井穴。暗红血液喷溅在《希波克拉底誓言》铜碑上,碑文突然活化,希腊字母扭曲成蛊虫扑向林半夏!
陆明的绣春刀横挡在前,蛊虫化的右眼瞳孔裂开,露出其中旋转的二十八宿星图:\"坎位有水!\"他刀尖挑起街边药摊的紫苏叶,叶片遇蛊血燃起青焰。林半夏趁机将雄黄粉撒入火中,烟雾里浮现出《外经·禁术篇》的符文。
\"离上坎下,火水未济。\"她咬破玉化指尖,血珠在虚空画出卦象。当最后一笔落下时,码头青石板突然龟裂,埋藏地下的三百具针灸铜人破土而出——正是永乐年间失踪的镇疫铜人阵!
铜人眼窝中的水银珠突然爆裂,汞雾在空中凝成孙思邈的虚影。威廉的手术刀刺入虚影膻中穴,却见刀身浮现出古希腊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蛇杖的纹路。林半夏的鎏金瞳孔骤然刺痛——那蛇杖的鳞片纹,竟与萧煜的星图蛇蜕纹分毫不差!
\"希波克拉底...徐福...\"她猛然醒悟,拔下髻间银簪划破《誓言》铜碑。碑文夹层掉出一卷羊皮,上面用秦篆与希腊文并书:\"东海蓬莱,医道同源。\"
突然,黑船甲板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九门铜炮调转方向,炮口不是铁弹而是灌满鸦片的青铜药杵。陆明蛊虫右眼流出血泪:\"未时三刻,他们要炮击归墟海眼!\"
林半夏跃上铜人肩头,玉化的右手按在其风府穴。所有铜人同步结出青囊印,地面浮现出足少阴肾经的走向图。当第一发药杵炮弹出膛时,整条经络图突然塌陷成渊——炮弹坠入深不见底的涌泉穴,归墟方向传来闷雷般的回声。
\"陆明,带百姓进悬壶阁!\"她扯下玉化碎屑抛向空中,碎屑遇血化成寒玉针雨。威廉突然甩出手术刀,刀锋掠过她耳际,削断一缕青丝。发丝落地竟凝成建文帝的玉冠,冠上东珠映出蓬莱仙岛的全貌。
\"原来你才是钥匙...\"威廉的汉语突然带起关中口音,他撕开脸皮露出藤壶密布的真容——正是归墟水精伪装的孙济民!\"三百年了,该把徐福的债还清了!\"
黑船桅杆轰然断裂,露出藏在其中的青铜鲸舟。舟身刻满拉丁文注释的《灵枢经》,船舵竟是放大百倍的寒玉针。林半夏的玉化已至心口,她将最后三枚银针刺入玉堂、膻中、鸠尾,鎏金瞳孔中浮现出两种医学体系交融的经络解剖图。
\"陆明!\"她吐着血沫嘶喊,\"刺我至阳穴!\"
当绣春刀贯穿背心的刹那,整座泉州港的地脉亮如白昼。所有铜人炸成齑粉,粉尘在虚空拼出巨幅《黄帝内外经》全图。威廉的藤壶身躯在经文中灰飞烟灭,临终前用希伯来语嘶吼:\"埃波拉...黑死病...都在蓬莱...\"
海面突然浮起万千药尸,他们胸口皆插着柳叶刀与银针组成的十字架。林半夏踉跄跪地,看见自己玉化的掌心浮现出崇祯二年的月色——月光中,徐福楼船正载着二十门鸦片炮驶向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