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周明突然跟我说,他小姨和表哥出狱了,他们说明天想过来为五年前我外公的事道歉。听到这话,我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五年前的那件事,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那天,我推着中风的外婆去医院,去看正在医院生孩子的孙女周云熙。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担心得不行,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生怕外婆有个闪失。好不容易把外婆送到医院,安顿好之后,我又急匆匆地往回赶。我心里想着,外婆在医院有医生和护士照顾,外公一个人在家,我得早点回去照顾他。
可当我回到家,推开周家老宅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懵了。院子里围满了人群,还有警察。我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着,我听到“出事了”“血”这些字眼,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艰难地穿过人群,终于看到了外公。他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一刻,我的世界都崩塌了。外公是我从小最亲的人之一,他一直对我特别好,怎么突然就……我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周明才跟我说,是他小姨和表哥干的。他们为了周家的财产,伪装成了他父母。外公发现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就杀了外公。当时我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崩溃了。我恨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外公就这么没了,他们却为了钱,为了财产,下了这么狠的手。
周明跟我说他小姨和表哥想来道歉的时候,我心里冷笑了一下。道歉?道歉有用吗?外公已经不在了,他们害了外公,毁了我们一家。我看着周明,冷冷地说:“周明,我原谅了你,不代表我又原谅了他们。”
周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正娴,我知道你心里的伤痛,我也恨他们。可是,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我也希望事情能有个了结。他们说,这些年在监狱里,也受尽了折磨,他们后悔了,想来求你一个心安。”
我看着周明,心里的愤怒和痛苦像潮水一样汹涌。我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周明,你让我原谅他们,你觉得可能吗?外公是我最亲的人,他们杀了他,还让我原谅?你以为一句道歉就能弥补一切吗?你以为他们蹲了几年监狱,就能一笔勾销了?”
周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正娴,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我也不能眼看着他们就这么被你拒之门外。他们说,他们会用余生来补偿你,哪怕你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们,他们也认了。”
我冷笑了一声:“补偿?他们拿什么补偿?拿钱吗?拿他们的命吗?外公已经不在了,他们杀了他,还让我原谅?你以为我会被他们的几句假惺惺的道歉给骗了?”
周明叹了口气,沉默了。我知道他心里也很难受,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可我心里的那道坎,实在过不去。外公的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伤痛,他们害了外公,还想来求我原谅,简直是痴人说梦。
“正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恨下去。他们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也真心后悔了。你就当是为了我,给他们一个机会吧。”周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我沉默了许久,心里的愤怒和痛苦在挣扎。我知道周明说得对,恨下去,只能让自己更难受。可外公的死,是我心里永远的痛,他们杀了他,还想让我原谅,这太难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回老家。我拿着银行卡,走到自助柜员机前,颤抖着手输入密码,取出了三千块钱。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财产。我不敢多想,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去,怕自己会忍不住面对那些让我痛心的人。
我走到外面的小旅馆,找了个最不起眼的房间。房间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空荡荡的。外公的笑脸、外婆的唠叨,还有周家老宅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闪过。我闭上眼睛,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把手机关机了,我不想面对周明的小姨和表哥。我不想听他们的道歉,也不想看到他们伪装的悔恨。外公已经不在了,再多的道歉也换不回他。我只想一个人待着,让自己从这场噩梦中稍微喘口气。
那几天,我几乎没怎么吃饭,只是靠喝水和偶尔买来的面包撑着。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里却一片死寂。我常常在半夜醒来,梦到外公躺在血泊中的样子,梦到周家老宅的那片混乱。每次醒来,我都紧紧抱着被子,告诉自己那只是梦,只是梦。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可每次想到外公的死,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们杀了外公,毁了我们一家,现在却想用几句道歉来弥补一切。这怎么可能呢?
我在小旅馆里待了三天,三天里,我几乎没怎么出门。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去,怕自己会忍不住面对他们。第四天早上,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打开手机,看到无数未接来电和短信,全是周明发来的。他问我在哪里,问我是否安全,问我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我看着那些信息,心里五味杂陈。我拨通了周明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他焦急的声音:“正娴,你在哪里?你没事吧?”
我声音有些颤抖:“周明,我没事。我只是需要时间,让我自己静一静。”
周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正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他们真的后悔了。他们说,哪怕你一辈子不原谅他们,他们也会用余生来补偿你。你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叹了口气,心里的挣扎还在继续。我知道,我不能一直逃避,总有一天,我需要面对这一切。
第四天,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我正坐在小旅馆的房间里,发呆地看着窗外的街灯一盏盏亮起来。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我愣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去开门。自从我躲到这里,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这会是谁呢?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一个二十五左右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身边还站着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打开了门。
“你们是谁?”我警惕地问。
女人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和愧疚:“我叫夏妍,是周明小姨的儿媳妇。”她指了指身边的男人,继续说道:“他是周明的表哥,王阅。”
我愣住了,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太熟悉了,也太痛苦了。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心里的愤怒又开始翻涌。
夏妍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正娴,我知道你恨我们,恨王阅和我婆婆。他们已经知道错了,我们希望你能原谅他们。”
我冷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王阅的老婆,王明媚的儿媳妇?”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和愤怒。
夏妍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愧疚:“是的,我来是向你坦白一件事。其实五年前,是我让人替王明媚和王阅坐的牢。”
我愣住了,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把我炸得懵了。我看着夏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夏妍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当年,我怀了王阅的孩子。那时候,我是山城监狱里的监狱长。王阅和我婆婆为了财产,杀了你的外公。我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可我……我害怕失去王阅,害怕失去我的孩子。所以,我安排了别人替他们顶罪。”
我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原来,当年的真相是这样的。我看着夏妍,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看着站在她身边的王阅,心里的愤怒和痛苦在挣扎。我咬着牙,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周明知道这件事吗?”
夏妍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愧疚:“他不知道。我一直瞒着他,我怕他知道后会恨我,不拿我当他表嫂。”
我看着他们,心里的愤怒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我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复杂。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看着夏妍,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看着王阅,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正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我真的后悔了。”夏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补偿你和你的家人。”
我站在门口,看着夏妍、王阅还有那个孩子,心里的愤怒和痛苦交织在一起。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外婆因为外公的死患了老年痴呆症。”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你们一家打算怎么弥补?她本来就中风了,五年前又患了老年痴呆症。现在她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夏妍低下头,眼神里满是愧疚,她轻轻咬着嘴唇,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王阅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我。
“表婶……”王阅刚开口,就被我打断了。
“别叫我表婶,因为你们不配!”我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愤怒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们杀了外公,毁了我们一家。现在,你们还想用几句道歉来弥补一切?”
夏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正娴,我知道我们做错了,我真的很后悔。我们愿意用余生来弥补你们的损失。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我看着她,心里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无奈取代。我知道,再多的愤怒也无法改变过去的事情。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你们真想弥补,就去锦天村,找我舅舅舅妈。”我的声音平静了许多,“我外婆现在在他们家。你们去那里,看看能不能为她做点什么。也许,照顾她,让她安享晚年,是对她最好的弥补。”
夏妍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正娴,谢谢你。我们会去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外婆。”
王阅也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表婶,我知道我们做错了,我们会用行动来证明我们的决心。”
我看着他们,心里的愤怒虽然还在,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强烈了。我知道,原谅他们并不容易,但我也不想让自己的愤怒一直延续下去。我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希望你们能真心悔改。”我低声说道,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我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弥补还需要时间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