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海原本要先回家把狼下水送回去,可等他再来来,竟把他的孙子白毛子也给带来了,还直接让上了饭桌。
大娘瞧着心里不大痛快,可也不好说啥,这时张书记跟着强子一块儿也来了。
大家都先洗净了手,接着脱鞋上炕,围着饭桌盘腿坐下。
女眷们接连把菜端上桌,一盆狼肉炖豆腐,一大盘煮好的狼肋骨,一大碗杀猪菜,一盘灌血肠,一盘猪头肉,一盘白菜土豆片,还有一盘用干辣椒炒的猪肠肚。
在当时的农村,这也算是颇为丰盛的饭菜了,不管处于何种时代,农村的饭菜向来都是以肉为主。
在这儿请客吃饭,女人们是不许上桌的,不管辈分多高,都不能跟男人同桌吃饭。
都是男人们先吃喝,她们在一旁瞧着,听着男人们拼酒闲聊,高谈阔论。等男人吃完有剩的,女人们再上桌,能剩下啥就吃点啥。
其实大伯家的五个女儿再加上顾锦书和黑妞这会儿都饿了,大娘说摆张小桌子让孩子们先吃,别饿着孩子。
但田老太太不同意,她说一帮丫头片子还当宝似的,饿一会儿能咋的。
其实顾锦书家里有不少吃食,对桌上的饭菜倒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过因为她刚来这儿不久,没见过农村请客吃饭的场面,就想凑个热闹,瞧瞧这儿的人是怎么喝酒聊天的。
她就跑进屋里跟大娘坐在炕沿边上,小手往屁股底下一插,听着大家喝酒说话。
她觉着这氛围挺有趣,一帮男人们坐在炕上喝酒,妇女和孩子们都坐在炕边瞧着男人们吃喝,还听得兴致勃勃,这些人咋就能吃得下去呢?
他们基本都是从山东一起北上来闯关东的,都有着相同的经历,所以每个人的话题那是滔滔不绝。
这时白振海把自己拿来的酒打开,给每人都倒了一酒盅:“我这酒可是 80 度的烧刀子酒,大伙都先尝尝。”大家便都端起了酒盅抿了一口。
白振海接着说道:“你们喝的时候嘴是不是发麻,肚子是不是烧得慌?”
这时周猎户接过话头说道:“这酒可没 80 度,多说也就 50 多度,撑死 60 度了。”
白振海有点不乐意听:“你说这酒没 80 度,那你把你家 80 度的酒拿来比比,我瞅瞅你家 80 度的酒啥样。”
周猎户没话了,他家可没有 80 度的酒,他赶忙转移话题:“强子,你如今打猎咋这么厉害,听说还打到了一只野猪呢。
这野猪我也不是没打过,可人少了不行,这家伙拱人啊,它一嘴巴能把你撅飞出去十多米远。
所以下回再打可得小心点,别被野猪给拱了,弄不好,那可会要人命的。”
强子早有心理准备,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认识一个朋友,大家都听说过刀疤金吧?
他给我弄了些好用的打猎工具,靠着他给的工具我才打到野猪的。”
刀疤金还是挺有名的,大家确实都听说过,既然敢提他的名号应该不假。
这年头只要有本事,上山打野物的人多了去了,还有打过熊瞎子和老虎的呢,打到野猪倒也不稀奇,所以也就没人再细问了。
白振海见白毛子把一根狼肋骨啃光了,就又挑了根肉最多的夹给宝贝孙子。
顾锦书坐在炕沿上看着白毛子,这小子可真能吃啊!就往肉上叨,左一口狼肉,右一口猪肉的。
感觉他比喝酒的大人还能吃,这么小的孩子,可别吃撑着了?
当然还有老吴头,他闷着头只顾吃,说话的时候都少,这是几辈子没见过肉了。
还好菜量充足,吃没了一样大娘就往上添一样,不让盘子空着。
酒桌上地位最高的当属张书记了,他在饭桌上夸赞起了强子,说道:“强子真是能干,打到这么多条狼,
这狼太可恶了,咬死了咱们屯子那么多羊,就因为上次狼群进屯子咬死羊那事,我差点丢了乌纱帽。
这回马上上边就要下令了,以后要是你们能打到狼和野猪的,猎物归自家所有。
而且打到一只大队还奖励五斤苞米,但其他小的东西可不给啊!所以你们这些能跑山的,就放心大胆地打吧。”
周猎户一听问道:“那敢情好,这可是个好政策呀!但为啥小猎物不给?那些山雀子一到谷子熟的时候,把谷子都蹬掉粒了,太糟蹋人了。”
张书记说道:“这是上边的命令,你就知足吧,不给你你不也照样打吗?”
周猎户点点头:“我知足,知足,我高兴着呢。”
当然更高兴的是强子和顾锦书,爷俩对望一眼,都偷偷的抿嘴笑了。
酒过三巡,大家也都喝得差不多了,其实这些人不常喝酒,也没啥酒量。
田爷爷这两天很高兴,他有点喝多了,拿出他新的汗烟袋装上烟,用打火机点着吸了两口然后说道:“大伙都好好喝,今儿高兴,像这样高兴的日子不多呀!我老头子好些年没这么高兴过了,想想这些年净是闹心的事了。”
然后他看了看白振海的孙子白毛子说道:“振海兄弟瞧瞧你这大孙子多好,我最遗憾的就是没个孙子。”
白振海没料到田老头从这方面聊起,他有点尴尬地说道:“田大哥,话可别这么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孙子带来了。
再说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强子还年轻着呢,你咋能说自己没孙子呢?”
田爷爷这时舌头都有点不利索了,带着哭腔说道:“都说爷爷积孙,我这是没干好事啊,让我这辈子没孙子。
我把我两个闺女都推进了火坑,这是我的报应啊!”
大家在饭桌上都不知该如何接话,看着田老头舌头都硬了,也不听人劝,心想这顿饭怕是要搞砸了。
大伯和强子连忙上前安慰田爷爷,让他别说了少喝点。
这时田老太太接过话来:“你们的爹说得不对吗,咱们家就是没孙子,儿媳妇没一个争气的,都他妈生的是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