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虽然贫穷,却是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年代。
强子带着姐妹俩刚刚邀请了五六户人家,在返回的途中路过了铁蛋子家,强子又走了进去 。
一走进屋子里,那股熟悉的贫穷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个简陋的家,只有两间房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厨房,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让顾锦书不禁皱起了鼻子。
尽管顾锦书之前听爹爹说过铁蛋子家很穷,但亲眼见到这般景象,她心中还是暗暗吃惊。
整个屋子仿佛被土色笼罩,土墙面,土地面,就连锅台的台面都没有铺上点什么,灰突突的土台面上放着一个舀水的葫芦瓢。
厨房最里侧,一个木头鸡架格外显眼,几只下蛋的母鸡在里面咕咕叫着,似乎是在要食吃。
鸡屎更是直接拉在鸡架下的地上,想象一下,在这样的环境中,前面做饭炒菜,后面鸡屎味弥漫,那该是一种怎样奇特的味道呢?
走进屋子里面,南北两面都是土炕,炕上空荡荡的,连一张破炕席都没有。
三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正在炕上玩闹,两个三四岁的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他们都是面黄肌瘦的,上身都穿着破旧的棉袄,下身却光溜溜的,连一条内裤都没穿。
一看到有生人进来,他们似乎也知道羞丑,急忙钻到破被子底下你争我抢地用被子盖住下半身。
顾锦书看着他们的举动,心中暗自嘀咕:被子底下就是硬邦邦的土炕面,他们也不嫌硌屁股吗?
就在这时,铁蛋子的婶子走了进来,她看到强子,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热情地说道:“强子来了,你那天给铁蛋子的那双鞋,他穿着可暖和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她面目长得有些刻薄,但是却也有着北方女人的爽朗。
强子微笑着回应道:“二嫂子,你客气了,今天二月二我爹家请客,我是来请你家老爷子去我爹家吃饭的。”接着强子就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家打到狼的事情。
铁蛋子的婶子一听笑着说道:“我公公不知道去哪儿溜达了,等他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正说着话老吴头就从外边回来了,强子赶紧告诉他晚上去田爷爷家吃饭的事,老吴头满脸喜色,高兴地点头答应,说马上就去。
之后强子又去了周猎户家,虽然以前周猎户打猎不愿意带强子,但毕竟教过他的,他还是记着这份情谊的。
周猎户也是个爽快人,他也痛快地答应了,强子心里明白人情路要往宽了走,不能越走越窄。
回到田爷爷家,顾锦书看到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五六个人了,老吴头也早早地到了。
一只狼用绳子吊挂在房檐上,头朝下倒立着,身体拉开足有两米高。
大家围在狼的周围商量着如何完整地扒下狼皮,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狼皮可是珍贵的物品,能换取不少生活所需。
这时白振海也来了,他兜里揣着一瓶烧刀子白酒,他说晚上吃饭时大家一起喝,众人一听有酒喝,干活更起劲了,都盼着早点干完活晚上好吃肉喝酒。
顾锦书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扒狼皮,她心中充满了好奇,周猎户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小心翼翼地从狼的下唇划开,然后缓缓地向肚子方向开皮,小刀一直划到狼的底部。
然后周猎户顺着肚子划开的部分,左手捏着狼皮,右手拿刀一点一点地慢慢剥起来。
剥皮的时候特别小心,刀既要锋利,能够顺利地割开皮肉,又不能把狼皮割破了。
终于,在周猎户的努力下,狼皮全部被剥了下来,露出了整只狼的身体。接着大家把狼放下来,开始扒出内脏,用一个大盆接住。
这时候田爷爷大声说道:“这狼下垂有没有不嫌乎的,可以拿家一副去?”
在这个节衣缩食的年代,下水也是肉,没人会拒绝这样的“美味”,于是每人都高兴的留了一副狼下水。
大家把狼的四条腿先卸下来,动物的腿部都是一等的好肉,剩下的部分也则割成一块块的。
强子让黑妞给蒋大春家和铁蛋子家各送去一只狼腿,老吴头在旁边连连点头感谢,他已经得了一副狼下水了。
对于常年吃不到肉的贫穷人家来说,这真的是天大的好事,老吴头年纪大了帮不上什么忙,说白了,他就是来吃肉的。
这时屋里也忙了起来,田老太太虽然和大娘关系不太好,但在这个时候,她们的目标却是一致的,那就是把晚饭做好。
大娘在锅里烀起了狼肉,为了去除狼的腥味,她放了一把香菜干。
顾锦书对这些并不懂,大娘耐心地解释道:香菜干是夏天的时候,把老一点的香菜晒成干,然后收藏起来,留着冬天的时候用。
这里的冬天特别漫长,又没有什么青菜,所以大家都会趁夏秋季青菜多的时候,尽量晒成菜干,留着冬天食用。
大娘一边忙碌着一边又感慨地说:“这两天强子不是打到野猪就是打到狼,天天烀肉吃,这要是吃馋了,以后都不想吃糠咽菜了。”
田老太太听到这话,立刻回道:“那你晚上就别吃肉了,家里还有苞米破子粥,你晚上就喝粥吧。”
苞米破子是整穗苞米磨成的面,连里面的苞米瓤子也一起磨了,吃起来一嘴渣子,难以下咽。
这种吃法是在缺粮的时候没办法才吃的,大娘当然不愿意,于是就赶紧闭口不说话了,她心里清楚要是和田老太太顶撞,婆媳闹起来被笑话的都是儿媳妇。
立英正在低头切菜,二姐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一声不吭,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
几个妹妹因为家里有好吃的,都欢乐地嬉闹着,而寂静的二姐在这欢乐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
外面狼皮已经扒完,屋里的饭菜也炒得差不多了,姐姐们手脚麻利地摆好炕桌放上碗筷。
田爷爷看到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让强子去张书记家请他也来喝酒。
最后,大家把几张狼皮钉在屋里的土墙面上,这不仅是一种装饰,更是一种对生活的纪念。
白振海说他要先把狼下水送回家去,等他再来时,却把他的孙子白承宗也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