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太太突然到来,她对着顾轻尘便是一通狠骂。
这时,门外跑进来三个人,一个是昨天要喂她口水饭的瘦男人——田老太太的二儿子强子。
田老太太的大儿子大名叫田景富,小名叫刚子。因为那时父母都怕孩子不好养活,就都起了硬实的名字,图个身体结实、吉利。田老太太这辈子孩子没少生,可只活下来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而且兄弟俩个还相差了十二三岁。
进来的另一个人是田老太太的大儿媳妇叫李桂秋。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嫁给刚子时是二婚,在给前夫生下两个女儿后,前夫便去世了。
后来她就嫁给从山东来的刚子,给他生了五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然而唯一的儿子没保住,关于儿子的夭折有诸多说法,有人说她没儿子的命,也有人说是被婆婆田老太照看不当给弄没了。此后,她就只生女儿,再未生出儿子来,如今她也四十多岁了,也已无生育能力了。
这里没有儿子的家庭是可以从兄弟家过继侄子到名下的,算作自己家的儿子。所以他们全家都盼着老二家多生几个儿子,过继给老大家一个。因她是二婚又没儿子,平日李桂秋没少被婆婆骂,所以她也是希望能抱养个儿子的。
第三个进门的是强子的女儿黑妞,就是昨天的那个跑去找他爹的女孩,她是强子与原配妻子所生,妻子因生黑妞时难产大出血过世了,所以黑妞自出生就没有娘。
这时,强子忙走到田老太太面前问道:“娘,你这是要干啥?轻尘昨天已经犯病了,你今天还来骂她,你这样说她万一害得她再犯病了可怎么办?”
田老太太怒冲冲地道:“犯病?你瞧瞧她这模样,刚才还哼哼唧唧,花啊月啊地唱着歌。她分明就是装的,她就是不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不然她正常的时候咋不让你碰她,不正常的时候又把你当成她以前的那个相好的。”
说着,她又指向炕上的锦书说道:“还有这个小野种,你白养着她不说,她还是个傻子,一天天的路不会走,吃饭还得靠人喂,早我就说该把她扔了,你居然不同意,谁家过日子愿意养个傻孩子,还是个带来的。
而且这个女人还一直想着她以前的那个野男人,那个小野种的亲爹!你身上的王八盖子都杠杠硬了吧!”
强子的脸气得一阵白一阵红,他怒声说道:“娘,你不能这样骂她,何况我从小就是在她家长大的,她家对我是有恩的。
五岁时你们就把我扔到山东老家送给了堂爷爷,我都落到他家那支的族谱上了,你们把我扔下二十多年,是堂爷爷带着我在她家做工,辛苦把我养大,还给我娶妻生女。
您根本不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你们没养我小,我也没有给你们传宗接代的义务,我愿意娶谁是我的事,生不生孩子也是我的事,跟你们没关系!”
田老太太这下可不干了,她高声嚷道:“那是万不得已我们才把你送给堂叔养的,当时说好以后安定了我们就把你接回来的。
那时兵荒马乱的,我们是北上逃荒啊!能不能活着到地儿都不知道。更何况当时你身体那么弱,还生着病,我们怕你经不起路上的奔波,带着你,你肯定会死在路上的,所以没办法才把你留下的。
你就是我们老田家这支的人,就是我的儿子,你大哥现在没儿子,你也没儿子,你是想让我们田家这支断了后吗?”
她又指着李桂秋道:“你大嫂生了七个丫头也不能再生了,我们老田家就只能靠你留根传姓了,你却说跟我们没关系!
我到她那一瞅一炕丫头,到你这一瞅,又是一炕丫头,谁看了不闹心啊!害我都不敢出去见人,更不敢跟人吵架,我怕人家骂我家是绝户,我都没话回!你爹起早连豆腐都不出去捡了,他都觉得没脸见人。
我真是白生了你,你这个白眼狼,当初生下来咋没把你掐死呢!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就不该可怜你们,让你们搬到这里来!”
然后,她又看向一直低着头默默不语的顾轻尘,就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是地主军阀家的大小姐,你是名门闺秀。”接着又马上厉声说道:“但是你可不是我们家的大小姐,你装什么清高!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哦懂不懂?就算我家强子以前在你们家,那也是做奴仆、扛大活的。吃你们喝你们也是凭力气赚的,后来要不是我家强子可怜你,把大肚子的你弄来这边,你能活到现在?
你这个狐狸精,在学堂念书时就跟人怀了孩子,你还名门闺秀呢!呸!要不是我家强子接盘,你早被沉塘淹死了,你现在马上带着那个小野种给我滚出这个家!
走了穿红的就有挂绿的,我们家柱子长得那么俊,你走了,他马上就能娶大姑娘生儿子,换了你谁都能给我生孙子。”
然后她又胸有成竹的问道:“强子,现在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说你要谁?”
瘦男人气愤地看着他娘,又转头看向顾轻尘,果断地说道:“我要她!”
田老太一听到儿子的话,她愣了一下,然后那原本笨拙到走路都打晃的三寸金莲此刻突然灵活起来。她几步奔到顾轻尘面前,双手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瘦男人和他的大嫂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去田拉老太太。
奈何老太太这时力气大得出奇,她一把将顾轻尘从炕上拽到了地下。
这时,顾轻尘的身体抽动了一下,她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肚子,可场面太过混乱都以为这是她挨打后的本能反应。
田老太太抡起双手劈头盖脑的就朝顾轻尘打去,小锦书坐在炕上吓得哇哇大哭,她嘴里喊着娘就往地下爬,可此时谁还能注意到她的变化。
这时就听顾轻尘“啊”一声惨叫,然后身体就蜷缩了起来。
大嫂正拉拽着婆婆这时她低头一看吓得尖叫起来:“血,她下身出血了!”只见顾轻尘破旧的裤子已经阴红一片!
这时,大嫂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道:“她,她是不是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