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文见事已谈妥,先告辞离开。
张晓东的办公室里又剩下了我们三个人,张晓东走到我的近前,真诚地拍拍我的肩膀:“宏军,我为刚才冲你发火这件事向你道歉。”
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回应:“张县长言重了,是我未能体察上意,在您为公务烦忧之际还添乱,挨骂自是应当。”
王雁书见状,打趣道:“行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演煽情戏,让我唯一一个女观众是笑好呢,还是哭好呢?”
她的一句话,让我们三个人相视而笑。
我接着话题说:“物流园的事算有了个解决方案,钢构建厂拿地正常走招拍挂程序应无大碍,毕竟是工业用地,没有节外生枝的麻烦。现在还有新城区那两个地块的事,张县长打算怎么解决。”
张晓东毫不犹豫地说:“新城区规划方案已经审批下来了,至于开发权花落谁家,那就在投标的时候用实力说话吧,这件事必须公事公办,没有商量余地。于志明和方圆地产想参与就用投标价格取胜。宏军,这件事虽然最初由你倡议,但你毕竟和这件事无关,你不要自找麻烦。”
我坦言道:“我并非在自找麻烦,而是真心觉得难以向于志明交代。原本以为通过协议转让的方式能够顺利解决问题,因此没有太在意进度问题。然而,现在却被新政挡在了门外。如果我们不伸出援手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会影响县政府的声誉,将来谁还愿意来我们这里投资呢?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采取地块招标的方式,可能会出现的局面并非百花齐放,而是这两家企业也可能选择退出,最终将我们置于有地无开发商的尴尬境地。说句心里话,这两家企业的投资热情是我激发起来的,但对于住宅市场的销售前景,我实际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其他的地产企业难道都是瞎子吗?他们难道看不出这里的潜在风险吗?”
他们二人听了我的话,也感到忧心忡忡。
张晓东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疑惑,他的目光冷冽地投向我,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你不会是收了于志明的好处,或者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吧?”
我闻言,不禁噗嗤一笑,试图以轻松的语气化解这突如其来的无端指控:“张县长,你怎么能这样不信任革命同志呢?我既没收过人家任何好处,也没睡过人家老婆,能有什么把柄?”
话刚出口,我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心中顿时充满了懊悔。我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红晕,仿佛内心的隐秘被意外揭露了一般。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心里有鬼的时候,越是想掩饰,就越容易露出马脚。我用着人家的车,睡过人家老婆,这不都被我自己不打自招了吗。
然而,张晓东似乎并未察觉到我微妙的表情变化,但我的这番话,却引起了王雁书的注意。她眼神锐利,将我的失态尽收眼底。
为了巧妙地转移注意力,我迅速将讨论的重心转向了达迅总厂与分厂合并的话题上。我把陈闿在同祥的遭遇和林蕈决定并厂的原因向他们二人简要的说了一遍。最后我说:“两位领导有什么看法?”
张晓东随即回应道:“王县长还兼任着开发区的主任,不妨率先发表一下见解吧。”
王雁书县长深思熟虑后说道:“近期土地新政的实施,让我深刻体会到,土地作为一类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源,其潜在的增值空间正日益扩大。达迅若在此关键时刻舍弃同祥分厂,即等同于放弃了那块土地未来巨大的增值潜力。从长远视角审视,当前的土地转让收益远不及未来的价值前景。”
张晓东赞同地点了点头,并进一步补充道:“王县长已从企业资产保值增值的战略高度进行了剖析,而我则想从另一个维度提出看法:倘若达迅决定撤离同祥,采取战略收缩策略,那么我们原先依托经开区为核心,县城与同祥为双翼,共同构建汽车配件产业经济带的宏伟蓝图将大打折扣。此外,政研室许主任倾注大量心血精心策划的具体实施方案,也可能因此付诸东流,成为一场空谈。这样的结果,难道不令人感到惋惜吗?”
我内心深感共鸣,确实,那曾是我们共同憧憬并为之不懈奋斗的理想蓝图,若亲手将其摧毁,无异于亲手扼杀了一个茁壮成长的生命,其残忍程度难以言表。我缓缓说道:“两位领导的言下之意,是不建议轻易放弃,对吗?”
张晓东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于达迅自身的战略规划与决策考量,我们不能越俎代庖,替企业做决定。我和王县长的观点,仅供企业参考,旨在提供一个更为全面的思考维度。”
王雁书语气坚定地说:“关于同祥镇违反县委、县政府招商引资政策,对入驻企业任意盘剥的行为,我和张县长一定会介入处理。我们不仅要管,更要一管到底,确保问题得到根本解决。这样的决心,必须让林总感受到,让他相信我们有能力维护一个公平、公正的投资环境。”
离开张晓东的办公室后,王雁书迅速上前,几乎是将我拉进了她的办公室。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现在,这屋里就咱们姐弟俩,你得跟姐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收过于志明的好处?”
我坚定地回答:“没有。”
她冷哼一声,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我:“在县长办公室里,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的脸都红了。”
我无奈地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不小心说了句不太雅观的话,什么‘睡人老婆’,这种话当然会让人脸红,这很正常嘛。”
她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一点并不太担心:“这点我倒是不担心,毕竟即使有那个贼心,人家杨医生也不可能看上你。但我真正担心的是你收了人家的东西。”
她走到窗前,手指向楼下政府大院的停车场,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告诉我,你现在开的车是从哪里来的?”
我坦然回答:“那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二手车,完全合规合法,经得起任何调查。”
她转过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宏军啊,姐得提醒你一句,千万别伸不该伸的手,伸手必被捉。你心里得有一把戒尺,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去冒险。”
回到开发区自己的办公室,我缓缓地将后背紧紧贴靠在椅背上,随后抬起双腿,轻轻叠放在办公桌上,以一种近乎躺倒的姿态,试图让紧绷的身体得到片刻的舒缓。虽然身体的疲惫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解,但心中的倦意却如同阴云般久久不散。从与杨芮宁那次不愉快的分别,到老八突然从达迅离职的变故,再到企业用地问题的接踵而至,这些事件仿佛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风暴,让我几乎找不到片刻的安宁。
就在我勉强闭上眼睛,试图让思绪沉静时,杨芮宁的形象却如幻影般悄然浮现。她身着白大褂,搭配着蕾丝内裤和丝袜,那画面虽朦胧却充满诱惑,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反应,刚刚萌芽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我无奈地拿起手机,指尖在按键上飞速跳跃,给她发送了一句顾城的诗:“从你扬起的裙角里,我闻到南风,从你颤抖的睫毛上,我摘到星星。”
本以为会等待许久,没想到她很快就回复了一条短信:“别闹,我在开会。”
看到她的回复,我嘴角不禁荡漾起一抹微笑,仿佛这条短信已经满足了我某种情感上的需求。于是,我再次合上双眼,试图让心灵沉入宁静。然而,杨芮宁的柳眉杏眼却再次浮现,她冷若冰霜的面容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我终于明白,原来冰冷自有一种摄人魂魄的美丽。
我正紧闭双眼,沉浸在深沉的睡眠之中,突然,一股莫名的冰凉触到我的脸上,惊扰了我的梦境。我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一张白皙无瑕、挂着甜美笑容的脸庞近在咫尺,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我心头一紧,双脚不由自主地收回,一脸愕然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她轻笑一声,那笑容仿佛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周遭的寒意:“我走进来的呀。”
我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谁让你进来的?”
她眨了眨眼,无辜地说:“我跟他们说林总让我找你,他们就让我进来了。”
我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崔莹莹,你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她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我不知道嘛,我只知道你在梦里肯定看见了你想见的人。”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份突如其来的惊慌:“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冰凉冰凉的?”
她微微一笑,从手中举起一个小巧的冰块:“这个呀,我看你太累了,想帮你缓解一下疲劳。”
我皱眉问道:“你走哪儿都带着一块冰吗?”
她闻言,笑得更加灿烂,摇了摇头说:“哪有,刚才路过那边时,恰好看见屋檐上掉下来一根冰溜子,就顺手捡起来了。”
我深知与她在这件小事上纠缠无益,于是话锋一转,严肃地问道:“说吧,林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她眨巴着大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顽皮的笑容:“嘿嘿,其实是我跟你手下的人撒了个小谎啦,我们林总根本没找你。”
我心中一凛,责备道:“你自己没有工作岗位吗?这样做可是擅离职守。林总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她耸了耸肩,一脸轻松地说:“哎呀,我们林总心地可善良了,一般不会跟我摆什么领导威风的。”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就不能自觉点吗?不要欺负那些对你心存善意的老板。”
她眨了眨眼,调皮地回应道:“她可不是我的老板,她是我的主子,我是她的丫鬟。”
这句话让我一时语塞,因为这原本是我在开玩笑时说过的一句话,没想到她竟然拿来对付我,让我无言以对。
我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略显疲惫地说:“我有点累了,小朋友,你去别处玩吧。再说这里是办公场所,孤男寡女的,免得让人误会。”
她眨巴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俏皮地说:“你都说我是小朋友了,小朋友的世界里是没有性别界限的,谁能对一个小朋友和大叔说三道四呢?”
我被她这番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显然遇到了一个难缠鬼,一时还真找不到话来反驳她。无奈之下,我站起身,决定采取实际行动:“为了不让大人担心,我还是亲自送你回林总那里去吧。”
她一听,立刻不高兴地嘟起了嘴,满脸的不情愿:“我才不回去呢,整天看着林总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又笑逐颜开的,我都心疼死了。做女人那么累干嘛?嫁个男人,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的,多好啊,何必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扛呢。”
我不禁被她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心:“你们林总为什么情绪那么容易波动呢?是生意上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吗?”
她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这个嘛,你可别问我,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始……什么者。”
我脱口而出:“始作俑者。”
她一听,立刻拍手叫好:“对,你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说完,还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仿佛刚刚挖了一个成功的坑,眼看着我往里跳。
我语重心长地说道:“在背后评价议论领导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这也与你的职责不相符。我还是送你回林总那里吧。”
然而,她却像一座雕塑般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见状,我上前去拉她,而她却用炽热的眼神紧紧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内心。
正当我们两人这般撕扯之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我猛地喝了一声:“今天是怎么回事?进来都不用敲门的吗?”
进来的人也毫不客气地大声回应道:“到你这来,我还用敲门吗?”
我定睛一看,不禁冒出冷汗,心中暗自惊呼:原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