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满是温情,定定地看着我,轻声说道:“宏军,今天我真的特别高兴。这喜悦并非源自企业筹划上市,也不是因为要建立研发中心,而是我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满脑子智慧、浑身都是干劲的你。”
我不禁疑惑,开口问道:“我这段时间表现得有那么差劲吗?”
她挑了挑眉,略带嗔怪地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还以为你就此一蹶不振,彻底没救了呢。”
我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总得让我喘口气吧,总不能一直把弦绷得紧紧的,适当放松放松也是人之常情。”
她眉头紧皱,语气加重:“你那叫放松?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你都敢去沾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都敢接触,再这么下去,人可不就毁了吗?”
我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我望向她那双眼如秋水的大眼睛,问道,“你把崔莹莹安排到哪儿去了?该不会……把人给……处理了吧?”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我成《白雪公主》里的邪恶皇后了?就算我是,崔莹莹也和白雪公主扯不上边吧。怎么,你想她了?”
我连忙否认:“想倒谈不上,只是一个大活人突然没了踪影,想想怪让人心里瘆得慌的。”
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说道:“我把她派到别的城市的4S店卖车去了。她居然敢带坏你,我总得给她点教训。”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林总,你确实是个心善的老板,她跟着你,也算没白跟。”
她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是不是就是心太软了?”
我认真地看着她,由衷地说:“你既有菩萨心肠,又有金刚手段。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你向来都是雷厉风行、乾纲独断。”
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调侃道:“你这是在夸我?”
我反问道:“不然呢,你觉得我在损你?”
她掩嘴轻笑,话锋一转:“既然你这么会夸人,那我再虑给你个机会。你觉得我新招来的这个秘书怎么样?”
我微微皱眉,斟酌着用词:“我欣赏紫娟,可不代表也喜欢晴雯。”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切”了一声:“在你眼里,女人不都一个样吗?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我收起笑容,目光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林蕈,有时候,你真不像个企业的掌门人。”
她也一脸认真,追问道:“那你说说,我像什么?”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有时候像青楼里的老鸨。”
话一出口,我便知道不妙,不敢多留,转身像脚底抹油一般,迅速跑出了她的办公室。
身后传来她清脆的喊声:“客官慢走,下次再来!”
当天傍晚,我便与陶鑫磊一道,带着熊季飞,早早来到了芸薹集贤,恭候副县长胡海涛大驾光临。
胡海涛原本是市里某区一个街道办事处的工委书记,后来调到县里摇身一变成了副县长。
平日里,他沉默寡言,周身仿若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薄纱,让人难以窥探其实,至于他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背景,众说纷纭,谁也说不出个确切所以然。
依我判断,他已然四十五岁,从基层一步步爬到副处级,谈不上平步青云,更不是坐了“直升飞机”的那种干部。
如此看来,他的背景或许并非如人们传言的那般深不可测。 然而,上午王雁书谈及他和田镇宇之间的人事之争时,言辞凿凿,笃定非常,这又让我不禁心生疑虑,觉得此事恐怕远非表面这般简单。
近大半年来,刘芸表面上对我不冷不热,实则内心极为冷淡。
今天我一踏入她的饭庄,就发现她展现出少有的热情。
趁着客人尚未抵达,我就决定逗逗她开心,便快步走进她的办公室,在她对面坐下,笑着说道:“芸姐,虽说眼下已是春天,可依旧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可一走进你这芸薹集贤,瞬间便有了如沐春风之感。”
她佯装嗔怒,板起脸来:“关宏军,我才给你点好脸色,你就又开始跟我没大没了是吧。”
我满脸笑意,继续调侃:“你可别板着脸,这样可不太好看。记得当年我在家具城给你打工的时候,你老是绷着脸。我当时心里就琢磨,这姐姐生理期怎么这么长呀,一整天都难见个笑脸,看着真让人心焦……”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忍不住“扑哧”一笑,迅速从桌上抓起一支碳素笔朝我扔来:“关宏军,有一段时间没理你,你皮子又痒了是吧!”
我笑得更欢了,继续奉承道:“哎呀,你瞧瞧,你这一笑,那叫一个明艳动人,我都看得眼馋心动了。”
她又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在桌上四处找东西,作势还要打我。
我赶忙上前,轻轻按住她的手,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和林蕈互通消息了?怎么今天突然对我这么好?”
她柳眉一挑,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我跟林蕈互通消息,有什么不正常?省得你在我们姐妹俩中间玩信息差的把戏。”
我心里窝火,没好气地回应:“行,现在你们俩防我,跟防贼似的。”
她眼眶微红,痛心道:“关宏军,这能怪我们吗?大半年了,你花天酒地,正事不干,我们劝了多少次,你听进去过吗?我们能不寒心?”说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痛惜,手腕一扭,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出去。
恰在这时,服务员匆匆走来,恭敬喊道:“关主任,客人到了。”
我和刘芸迅速调整表情,并肩走出去迎接胡海涛。我几步迎上前,主动伸出手,热情道:“胡县长,可把您盼来了,欢迎欢迎!”
胡海涛身材敦实,笑容满面,带着歉意说道:“关主任,让你久等了,临时碰上点急事,耽搁了些时间。”
我和刘芸一左一右,陪着他走进包间。陶鑫磊和熊季飞见状,立刻起身,热情地打招呼。
我把胡海涛礼让到主位上。刘芸依照事先安排,准备了一桌鲁式海鲜盛宴:葱烧海参油亮诱人,清蒸梭子蟹蟹黄饱满,红烧澳鲍色泽红亮,香煎象拔蚌外酥里嫩,白蝶贝炖鸡汤香气四溢,煎烤银鲳鱼皮焦肉嫩,清蒸大黄鱼原汁原味,海胆蒸蛋鲜嫩爽滑,蒜蓉粉丝蒸龙虾鲜香扑鼻,铁板八爪鱼嚼劲十足 。
胡海涛看着满桌佳肴,食材珍贵,烹饪精湛,不禁频频点头称赞。他指着那盘白蝶贝,开口问道:“这是养殖的吧?”
我忙不迭点头,赔笑道:“肯定是养殖的,野生的谁敢吃啊,犯不着为了口吃的,给自己找麻烦。”实际上,我压根不清楚这白蝶贝的来源,但不想扫了大家的兴。
我接着提议:“胡县长,喝点茅台?”
胡海涛摆了摆手,说:“酱香型的酒,我喝不惯,换点别的吧。”
我眼睛一亮,笑着说:“胡县长,您来得太是时候了!我刚弄到一箱舍得·品味,这酒是浓香型,价格和茅台不相上下,就是相对小众了些。”
胡海涛脸上挂着笑意,推辞道:“喝这么贵重的酒,太破费了吧。”
我连忙摆摆手,笑着奉承:“好马配好鞍,好酒配好汉,也就胡县长您,才配得上这好酒!”
胡海涛听了,带头笑起来,包间里顿时充满欢声笑语 。
熊季飞刚站起身,准备拿分酒器斟酒,刘芸就笑意盈盈地快步上前,说道:“熊主任,您坐着就行,今天我亲自来伺候各位领导。”
我笑着向胡海涛介绍:“这是咱们这儿的老板娘刘芸,也是我的干姐姐,为人特别豪爽。”
胡海涛闻言,抬起头,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刘芸一番,赞叹道:“难得,难得。刘老板不仅人长得漂亮,行事还这么爽快。按辈分,我该怎么称呼呢?”
我赶忙笑着回应:“她比胡县长大一岁呢。”
胡海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爽朗地说:“那我也得叫声姐姐。”
刘芸脸颊微红,笑着摆手道:“哎呦,胡县长可千万别这么叫,这不是折煞我嘛!”
我在一旁帮腔:“叫姐姐好,叫着亲切,没那么多生分。”
胡海涛附和道:“没错,没错。真没想到,我到县里都两年了,居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家酒店。外表看着低调,里头却这么奢华。真是难得!”
我抓住机会,热情说道:“胡县长,以后您只要有空,就常来。在这儿的所有消费,都算我的!这儿不仅中餐做得地道,西餐达到米其林水准,日料也是二星级品质,保准让您满意!”
胡海涛听了,脸上笑意更浓,说道:“老弟,咱们以后别喊官职了,直接称兄道弟,这样亲近多了。”
我一听,兴奋地一拍手,说道:“那当然好!能跟老兄你称兄道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刘芸见众人要举杯开饮,连忙说道:“店里还有其他客人,我先去忙了,各位领导慢慢享用。”
我半开玩笑地说:“姐姐,你先去忙。但一会儿可别忘了回来,美酒配佳人,要是佳人不在,这酒喝着都没滋味。”
刘芸嗔怪地瞥了我一眼,又笑容满面地对胡海涛说:“胡县长,一会儿我一定过来陪您喝上一杯。”
胡海涛笑容满面,连连应道:“好说,好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间里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众人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拘谨。我端起酒杯,真诚地对胡海涛说道:“哥,平日里您对开发区关怀备至,我和陶主任打从心底感激您,对您敬佩不已。要是您个人有任何需要,只要吩咐一声,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海涛闻言,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谦逊的笑容:“宏军老弟,你这话让我惭愧。虽说我分管工业,但全县规模以上企业大多集中在开发区,我工作上取得的成绩,离不开你们的支持。”
我微微前倾,刻意压低声音:“哥,最近坊间都在传,您就要再进一步。不知道这消息可否属实?”
胡海涛目光一凛,盯着我审视片刻,语气中带着几分防备:“你也说了,只是传言而已。我对自己有清晰的认识,名利这些身外之物,我向来看得很淡。”
察觉到他的戒心,我立刻话锋一转,言辞愈发恳切:“哥,我这人向来心高气傲。在县政府班子里,能让我由衷服气的,就只有您一人。要是这次您得不到提拔,实在难以服众。”
胡海涛神色一正,赶忙摆手:“可别这么说,这话要是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陶鑫磊见状,连忙表态:“胡县长,您放心!开发区班子上下一心,向来以关主任为核心,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领导的事。”
我接过话茬,语气坚定:“没错,哥,您尽管放心。县里就这么些人,这次人事调整的事,早就传得满城风雨,算不上什么秘密。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开发区全力支持您!”
胡海涛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随后端起酒杯,朗声道:“难得老弟这番肺腑之言!从今天起,咱们相互支持、携手共进。大家干一杯!”说罢,他依次与我们碰杯,众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胡海涛微微眯起眼睛,看似随意地问道:“我听说,你曾和田镇宇副县长共事过?”
我眉头紧锁,表情略显无奈:“哥,不瞒您说,和他共事这一年多,真的是苦不堪言。”
胡海涛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哦?田副县长为人随和,年富力强,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直视着胡海涛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哥,他为人如何、能力怎样,和我没多大关系。我跟他,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胡海涛见我毫不犹豫地与田镇宇划清界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行,这事以后再聊。今天咱们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不醉不归!”
我豪爽地回应:“舍命陪君子!”
正说着,包间门被轻轻敲响,刘芸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哟,各位领导容光焕发,看来喝得十分尽兴。我来给大家锦上添花,再敬各位一杯!”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分酒器,依次为我们斟满酒杯,随后也给自己倒满。
刘芸率先走到胡海涛身旁,举杯示意。
胡海涛见状,立刻站起身来,推辞道:“您是姐姐,理应我敬您才对!”
我们也纷纷端起酒杯站起身。我笑着打圆场:“哥,别推辞了。都说要想关系好,就得大敬小。芸姐这杯酒,敬得恰到好处。”
陶鑫磊和熊季飞也在一旁附和:“对对对!”
胡海涛不再推辞,众人碰杯后,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