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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其他 > 我的混乱情史:一个男人的自述 > 一、无疾而终的初恋(一)

唐晓梅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道:“在这漫长的三十年里,你与众多女性在情感世界里纠缠不休,自己也历经了无数情感的折磨,这些错综复杂的风流往事,足以汇编成一部引人入胜的小说。让后来者从中汲取经验教训,引以为戒。”

我闻言不禁嗤之以鼻,反驳道:“这里面涉及的许多人至今仍在世,如此私密且敏感的事情,怎能轻易公之于众呢?”

她却不以为意,轻松地说:“那就隐去她们的真实姓名,只讲述那些故事本身嘛。”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渐渐觉得,将这些过往记录下来确实很有必要。这既是对我前半生的一种慰藉,也是对那些我曾深爱过以及深爱过我的女人们的一种祭奠与怀念。

以下,便是我的自述:

我叫关宏军,于1975年2月28日(农历正月十八)诞生在东北的一个偏远小山村里。身为满族的我,据家中长辈所述,我们的“关”姓源自满族古老的瓜尔佳氏,这一姓氏在满清王朝时期极为显赫,位列满洲八大姓之一,孕育了众多战功彪炳的将领,其中尤以被孩童戏耍擒获的鳌拜最为人所熟知。

然而,我们这一脉绝非什么权贵之家。当众多满族人随龙入关之时,我们的先祖选择留守在这片东北的龙兴之地繁衍生息。

我的双亲皆为朴实无华的农民,家中独我一子,享受着他们倾尽所有的关爱与呵护。

尽管生活清贫,但他们总是将最好的留给我,那份无私与奉献,直到我成为父亲后才深刻体悟。在他们对我无私奉献的同时,也悄然寄托了对我能够出人头地的殷切期望。

我自认并非天资聪颖之人,在同龄玩伴中,我常常是那个最易受欺凌的角色。细究原因,我想主要有二:其一,正如俗语所言,“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我性格倔强,不善察言观色,与伙伴们相处时往往固执己见,难免招致冲突与打骂。其二,作为家中独子,我缺乏兄弟姐妹的庇护,一旦与人争斗,只能孤军奋战,无人为我撑腰。

在那个纯真而又质朴的年代,孩子们在外面受了欺负,往往是不敢回家向爸爸妈妈哭诉委屈的。因为即便说了,也往往无济于事。家长们非但不会跑去邻居家讨个说法,反而可能会对你实施一顿“男女混合双打”,以此作为对你“不争气”的惩罚。

尽管性格上有些倔强,但我也有自己的优势所在。当动手打架不是对手时,我便会转而用学习成绩来碾压对方。

自小学一年级起,直至高中时期,我的学习成绩始终保持着出类拔萃的状态。“学习委员”这一职务,我也一直担任到了高中二年级,成为了同学们公认的佼佼者。

在村子里,我的爸爸妈妈唯一能够引以为傲的,便是我那优异的学习成绩。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每当他们试图将话题引到我身上,炫耀一番时,村里的乡亲们却总会巧妙地岔开话题,不再给他们提供炫耀的机会。

中考时,我以全县第五名的佳绩成功考入了重点高中,而排在我前面的四位,都是来自县城的孩子。

高一下学期进行分班时,我毫无悬念地被分到了重点班。这意味着,只要后续的学习生涯中不出现大的波折,我几乎已经稳稳地握住了通往大学的钥匙。班主任对我寄予厚望,给我设定的最低目标是考上重点本科。

在那个尚未有985、211之分,也未将本科划分为一、二、三本的年代,全国每年大学本科及专科的招生人数尚不足百万之众。

对于像我们这样毫无背景与人脉的农村家庭而言,能够考上大学,无异于鲤鱼跃过龙门,是一件光宗耀祖、令人振奋的大事。

我的未来似乎已经清晰可见,那将是一条吃上“公家饭”的道路,或许还能凭借出色的表现学而优则仕,一脚踏入宦海仕途,开启一段不同凡响的人生旅程。

在我父母的心中,这无疑是鸡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是命运翻盘的绝佳机会,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改天换命之举。

然而,人生恰似一场跨栏竞赛,在奔跑的道路上总会横亘着几道障碍。倘若你在前半程跑得太快太顺,未能做好一跃而过的充分准备,那么,离摔跤的时刻也就不远了。

我的人生轨迹,在高中二年级的上学期,迎来了第一次重大的转折。那是一个令我记忆犹新的日子,大约是在十一月份,那一年的冬天,初雪来得异常迅猛。

雪花纷纷扬扬,如同漫天飞舞的羽毛,将整个学校操场覆盖上了一层近一尺厚的洁白雪毯。

在那个下午的体育活动时间,各个班级组织同学们集体进行除雪工作。正是在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我第一次遇见了她。

她,名叫何雅惠,是高二三班新转入的一位女生,名字与她本人一样,美丽动人。她的小圆脸在寒风中冻得红扑扑的,宛如一颗熟透了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尽管后来人们的审美观发生了变迁,圆脸不再是主流审美的标准,但在当时,她那圆润的脸庞在一群面黄肌瘦的同学中,犹如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

她干起活来毫不逊色于男生,手握除雪板奋力推雪,与那些偷懒磨洋工的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依附在她的眉毛和睫毛上,那一刻,我第一次目睹了一个女孩拥有如此迷人的长睫毛。在白霜的映衬下,那些长长的睫毛随着她忽闪的大眼睛轻轻颤动,仿佛在不经意间就拨动了我的心弦。

这一幕,成为了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深刻而难忘,它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永远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她的父亲是一名营级军官,因工作调动,从省城军营来到了我们这里的驻军。她随同妈妈和爸爸一同迁居至此,开启了全新的生活篇章。

经过一周的辛勤努力,我终于搜集到了这些宝贵的情报。这一过程中,我甚至不惜以给初中同学任平松打一周饭作为交换条件,只因为他目前也在高二三班,能够为我提供一些关键的线索。

少女怀春,少男慕艾,这是每个十六、七岁高中生必然经历的人生阶段。

如果用对异性懵懂的好感来定义爱情,那么我敢肯定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开始了我人生的初恋。也沉重地翻开了我情感历史的第一页。

从那天开始,我进入了漫长而又凄苦的单恋,为了有机会见到她,不怎么出教室门的我,一听到下课铃声,立即如离弦之箭奔出教室。

老师和同学们开始时还以为我是尿急,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眼光看着我。

渐渐的,大家习以为常,把我这种火烧屁股式的狂奔定义为一种变态行为。因为没有哪个尿急的人出了教室就会优雅地开始踱步。

若干年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高中同学还是调侃地叫着我的外号“关门向左”。

因为每次我冲出教室后,基本就是左转走向高二、三班的方向。

同学们就用我的姓氏起了一个听起来更像日本人名字的外号——“关门向左”。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同学们渐渐领悟到了“关门向左”这一行为背后所蕴含的深意——那是我为了能与她邂逅,所做出的不懈努力与巧妙安排。这简单的动作背后,藏着我满心的期待与渴望,只盼能与她有一次不经意的美丽相遇。

很遗憾,在高中毕业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同学聚会上,我再也没听到关于她只言片语的消息。

这样的情感状态,我难以确切地界定它是否全然属于单恋。因为每当我与她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中,总能从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愫,仿佛有某种微妙的情感在悄然流淌。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一种躲躲闪闪、若即若离,渴望对视又羞于对视的迷惑行为。

反正,一种不同于正常男女同学关系的感觉在我的心里疯狂地滋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课堂上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老师在黑板上笔走龙蛇,而思想已经自由地飞出了我的躯壳,神游在她那张圆圆的脸上。

随之而来的是到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时,我的名次已经从全班前三名滑落到十五名开外。

整个寒假,我都在父母的唉声叹气和冷嘲热讽中煎熬度过。

在他们心目中,这就是天塌地陷、人类末日一样的人间灾难。

这样的家庭氛围打垮不了我,但相思的煎熬却彻底击垮了我。

我得了一场大病,直到今天我也无法确切的说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病。

持续高烧不退,烧到严重时就满嘴胡话。

这样的症状断断续续贯穿了我的整个假期。

爸爸妈妈夜里睡不着觉时,唉声叹气地达成了共识:以后别把孩子的学习逼得太紧,要是把孩子逼出个好歹,去哪捣腾这后悔药。

家庭氛围的宽松,症状的减轻,丝毫不能削减我心中的苦闷。

直到还有几天开学时,我收到了一封本埠平信。

村里帮忙跑腿的二胖,负责把邮递员送到村部的书信、包裹再分送到各家各户。

一天傍晚,他兴冲冲地跑到我家,送来了一个贴着一毛钱面值邮票的信封。

我接过信,用虚弱的眼神瞥了一眼信封。寄信人一栏用钢笔写着娟秀的三个字:何雅惠。

我的眼前一亮,只感觉到血向上涌,心脏按捺不住狂跳。

恼人的二胖在这不恰当的时机竟然和我索要信封上的邮票。

据他的说辞,一毛钱邮票是本县内邮信的邮资,贴两毛钱的才是外地的信函。

起初对我收到来信这件事还没有引起高度重视的父母,立即聚拢到我身边,用询问的眼光盯着我看。

在他们的认知里,本县内谁有事互相捎个话该有多方便,谁还会花钱买张邮票寄封信。这不是冤大头,就是其中另有隐情。

我在心里骂了二胖祖宗十八代,但脸上仍然装作若无其事,撕开信封,抽出信瓤,没好气的把信封撇给了翘首以盼的二胖。

我在父母的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不把这封信展开,那必然意味着我心有鬼胎。

我欲盖弥彰的解释,这一定是哪个同学迟到的拜年信。

我嘴上虽然很硬,却难免心中忐忑,用颤巍巍的双手展开了信纸。

信里的内容让我紧张的父母长舒一口气,却让我沸腾的心瞬间冷却到了冰点。

信纸上赫然是一道代数题,题的下面附了短短几句话:关宏军同学,这道题困扰了我很久,实在解不出来。听说你数学很好,麻烦你帮忙。谢谢!

母亲用嘴巴发出啧啧的声音,欣慰地对我说:“儿子你出息了,同学都写信来向你请教问题,你可不能骄傲,要好好学。”

我含糊的应了一句,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

当天夜里,听着父亲沉重的鼾声,我失眠了。

我遇到了一道难解的题,绞尽脑汁也猜不出她写这封信的用意。

若干年后,我和现任唐晓梅闲聊时提起了这件事。

她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指戳着我的脑门说:“关宏军你情商真低。这个女孩分明是在向你示爱,又害羞说不出口,用了这么笨的方式。”

她分析说:“其一,两个素不相识或泛泛之交的同学会在假期写信吗?这是关系不合理;其二,她没有必要通过写信的方式来问你数学题吧,这是需求不合理;其三,从关系不合理和需求不合理引申出来的就是动机不合理。”

最后她不容置疑地说:“她即使没爱上你,那肯定也是喜欢你。”

听到她的分析,我有些恍惚,也许那个年代,或许那个年纪,大家都是这种含蓄的表达方式,表达的本身就是不便表达。

我没有回信,因为我算了一下,写好回信,再到乡里邮局寄给何雅惠,等她收到回信,学校都已经开学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写这封回信。

那天后,我对开学从来没有过这样期盼。

我的蠢蠢欲动被母亲看出了端倪,她用告诫的口吻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当着二胖的面我没说你,给你写信的肯定是一个小姑娘。哪个小小子的字能写那么好?帮助同学,共同进步是好事,但千万不能早恋,耽误了学习你会后悔一辈子。”

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妈妈的话竟一语成谶!

8年后,在我的第一段婚姻走向毁灭的倒计时阶段 ,前妻张芳芳痛哭流涕地数落我:“关宏军,你当年在高中如果不胡搞,好好学习,你早考上北京或上海的好大学,今天我和儿子也不会跟你遭这么多罪!”

她说得对,按当时我的潜力,考到北京、上海也许不是痴人说梦。

她说得也不对,如果我考到北京、上海,还怎么可能有机会和她相遇,结为夫妻呢?

这就是人生的一种悖论。

话题扯远了,再说回1993年2月28日开学的那一天。

我早早的等在高二、三班的门口,翘首以盼她的出现。

上课铃声响了,她没出现。

第一节课下课,我透过窗户,在嬉闹的同学中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第二节、第三节、第四节……

总之,她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

浑浑噩噩的混到下了晚自习,我在厕所里堵到了高二、三班的史平松,他神秘的告诉我,何雅惠奶奶病了,他爸爸休了假,带一家人回湖南去看她奶奶,人还没回来。

接着他鄙夷地对我说:“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们班里副县长的儿子追她都被拒绝了。人家何雅惠可是军官的女儿,听说她将来要考军校,怎么可能和你一个农民的儿子谈恋爱。”

我在弥漫着又骚又臭空气的厕所里凌乱了。

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了自卑,感到了身份差距带给人的那种沉重压抑。

等我再看到她时,已经是开学十天后的事了。

那天上晚自习前,我同桌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用眼神示意我向教室窗外看。

我透过窗户,看见她在向我招手。

我脸臊得通红,因为班里同学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不知谁吹了一个极富挑逗意味的口哨。

又不知谁喊了一句:“关门向左,有人找你!”

接下来,教室里哄堂大笑。

我在嬉笑怒骂声中,夹着尾巴跑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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