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谢知砚神色一凛,他抬手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赶车的太监,见他平静如常,才放下了手。
谢知砚轻声道:“有些道理心中明白就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贺小姐可知晓?”
贺宜宁垂眸,回想起自己方才那句话,确实太过冲动了。
能用一个女子换取不费一兵一卒的和平,或许每个朝代的执权者都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可她同样身为女子,就是不理解用和亲来止战的做法。
或许只有女子才会对此感同身受吧?
谢知砚见她沉默不语,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严厉,又道:“皇宫内处处都是眼线,若是说错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掉脑袋了,进宫之后,贺小姐还需谨言慎行。”
贺宜宁看向他,有些娇笑着反问:“先生是在关心我?”
谢知砚恰好回头,撞进一双氤氲缱绻的眼睛里。
贺宜宁微微仰着头,目光盈盈地看着他,两人视线相交。
谢知砚有些不好意思,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身为此次教导的老师,自是有义务提点一二。”
贺宜宁故作明了的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谢知砚率先走了下去。
“我要先去面见皇后,你随这位公公去安置便可。”
贺宜宁乖巧地点点头,“好,谢先生待会儿见!”
贺宜宁跟在领路的小太监身后,一路上都规规矩矩的,走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来到一处名为“千娇阁”的地方。
小太监道:“这里是皇后娘娘特意让人收拾出来,给各位进宫伴读的小姐们居住,里面分为东西两院,贺小姐跟昭玉公主的其他两位伴读一样,住在东院。”
“多谢公公,”贺宜宁朝他微微颔首,从袖中拿出一片金叶子,不着痕迹地递到他手里,“这点心意就当请公公喝茶,小女初次进宫,还望公公多多关照。”
小太监从小在宫中长大,见过许多这种场面,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笑道:“贺小姐言重了,奴才本就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各位的,这段时日您有什么需要的,找我小安子便可。”
收了好处,小安子拿过她的行李,带着她往东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其他入宫伴读的贵女。
“此次入选的贵女共六位,两位公主各三位,与您同住的,是华小姐和宋小姐,华小姐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为人端庄大方,宋小姐是宋将军的妹妹,性子虽直,却也是个好相处的;
贺小姐与她们同住一处,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定还能因此成为闺中密友呢。”
“宋将军的妹妹?”贺宜宁轻声询问,“可是宋威宋将军?”
她记得先前进宫退婚时,宋威还帮她说过好话。
“正是,”小安子点点头,在东院门口停下,“贺小姐,东院到了,奴才先告退,待会儿会有人来带各位去见公主。”
贺宜宁笑着点头,走进东院,其余两位贵女已经到了,两人都在各自的房间收拾着。
这次入宫都不许带自己的婢女,简单的内院之事只能自己做。
东院一共四个房间,她们分别选的东厢房和南厢房。
贺宜宁看了眼剩下的两个房间,纠结着不知该选哪一个。
一位蓝衣女子走了上来,朝她微微福身,行了个平辈礼,“你便是将军府的贺小姐吧?我是华静娴,之前常听昭玉公主提起你,今日可算见到真人了!”
贺宜宁也回了个礼,眼前这女子举手投足间都自带一股端庄之气,让人感到很是舒服。
“多谢华小姐夸赞。”
华静娴见她身子单薄,主动帮她拿着包袱,又将自己的东厢房换给了她,“听闻你前些日子落水后,身子一直不好,东厢房暖和一些,你就住这儿吧。”
“那怎么使得?是你先来的。”贺宜宁自是不愿,毕竟自己这面容憔悴柔弱的模样是不得已才装出来的,这样夺人所好也太过意不去了。
然而华静娴执意如此,贺宜宁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听到东厢房的动静,南厢房的宋瑶也走了过来,她出身武将世家,自然早就听过贺宜宁的名字,只是贺宜宁现在变得如此娇弱,倒是让她生出了几分惋惜。
于是,华静娴和宋瑶都主动帮着贺宜宁收拾东西。
正如小安子所说,华静娴和宋瑶的确很好相处,没过一会儿,三人就成了好友,还按照年龄大小,彼此称了姐妹。
半个时辰后,有宫女来带她们去千娇阁前厅恭候两位公主。
贺宜宁跟在华静娴身后,学着她规规矩矩地站好。
她的余光不受控制地瞥向其他人,承安公主的三位伴读中,有两位她见过,一位是徐丞相的孙女儿徐娇娇,一位是吏部尚书之女顾姝。
剩下一位穿得比她还素净的,贺宜宁倒是头一次见,没看出来她是哪家的小姐。
宋瑶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轻声解释:“那是太医院刘院判的女儿,刘雪柔;先前因身子不好,一直养在老家,也是前不久刚回京的。”
贺宜宁点点头,刘院判医术高明,听说上个月治好了徐丞相的旧疾,能进宫当伴读,想来也是徐丞相安排的。
不一会儿,太监高喊:“皇后娘娘驾到~两位公主驾到~”
身着凤袍的华盈缓缓而至,慕容嫣和慕容悦乖巧地跟在她身后,随行的还有谢知砚和一位面容严肃的女官。
众人行礼参拜后,皇后说了一些家常,便身体不适离开了,将剩下的事交给了谢知砚和那位女官。
谢知砚朝那位女官微微颔首,“劳烦温尚宫给各位贵女讲讲宫中规矩。”
温尚宫应了一声,开始向众人传授最基本的宫规。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自带一股让人不可轻视的威严。
贺宜宁越听越困,谢知砚见状微微蹙眉,忍不住掩嘴轻咳了两声。
贺宜宁猛地睁开眼,瞧着谢知砚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这是在特意提醒自己不要走神?
温尚宫讲完宫规后,已近午时,众人只好先回房用膳休息。
临走时,谢知砚道:“午后是琴艺课,劳烦各位带好自己的琴,顺便准备一首擅长的曲子,下午上课时弹奏。”
贺宜宁内心怅然,她只会舞刀弄剑,哪会弹琴啊?
可若不会弹,自己这娇弱的大家闺秀身份怕是有些立不住,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