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崔倍一头扎进了那像声音漩涡一样密集的通道。
轰鸣声震耳欲聋,像千军万马在地底奔腾,而脚下的地面仿佛早已不稳固,每一步都踩在我心跳和命运的边缘。
一股潮湿的裂隙味道在空气中越来越浓,像是尘封几百年的霉气忽然从幽深地底冲了出来,又像某种沉睡的存在正缓缓睁开眼睛。
可我不能停。
我几乎是拽着崔倍往前跑,身后的墙壁似乎在颤动,有什么东西追着我们,隐藏在黑暗中,发出低沉得像古兽喘息的声音。
我们拐过一个弯,前方竟是一座巨大的墓室。
顶上幽蓝的磷光石又亮又冷,把整个空间烘得像一口冰井。
地面铺着一大片黑玉青砖,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就仿佛这里根本没有时间流逝。
我屏住了呼吸。
墓室中央,有一个——
一只方形的盒子,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台黑曜石雕成的台座上,四周镶嵌着光滑如镜的白玉,角角分明,发出一种介于幽蓝和冷白之间的光辉。
宝盒!
我的心“咚”地一跳。
不是金,不是银,也不是珠光宝气,它美得很安静,像是沉默的命运本身,就那样等着我靠近。
“天哪……”崔倍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发颤,“这东西要是让陈九拿到——朝堂可能都要天翻地覆!”
我握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所以绝不能让他拿到。”
我拉了拉搭在额角的发须,稳了稳心跳,开启系统面板,眼前立刻浮现出熟悉的光幕:【嫌犯心理分析模块 · 正在启动……】
周围的空气有点冷,湿气从地面透上来,把手指都微微打湿。
我屏住呼吸,一寸一寸地靠近宝盒。
四周地砖表面细致无比,可我靠数据能读出那些几乎被视线骗过的缝隙。
“机关。”我喃喃自语,“这个盒子,没人能正面打得开。”
系统快速调出各种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机关暗器图谱,和现场的微小异状对比。
我眼珠飞快地扫过每一行,推测落点、转动模式,还有备用启动结构。
——找到了。
机关启动点不在盒子上,而在我左手边第三枚地砖缝里,形状像一枚椭圆的峥嵘小角。
那是启动「锁魂钉」的扳机,一旦直接触摸宝盒,钉子会从关节缝隙窜出,射入掌心,毒入心脉。
我手一挥,用随身携带的细金针插入扳机突起的一侧,左旋三圈,右按一步,那细小的“咔哒”声像是一只蛇在啼鸣,十分畅快。
机关解除了。
我屏住呼吸,慢慢按住宝盒盖角,往上一揭——
“啪——”
一声清响,如同石磬轻弹。
盒子,开了。
我不确定自己心里想看到什么,金子?
宝石?
能颠覆国运、惊动天下的某种奇物?
可当光线照进盒子,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金,也不是银。
是一部厚重的古籍,皮面微翘,开篇有字符:“《历代通律辑考·遗卷》”。
我觉得脊梁上一下子被什么击中,酥麻得有些站不稳。
“这不是……任何朝代公开的律条。”我说,声音竟有些沙哑,“是整理过的秘密旧律。包括对巫蛊、不列律、道家外法的处置,还有对权臣通敌、私设分封的隐秘惩条……这要是流传出去,整个朝局都要被掀翻。”
崔倍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脸几乎贴上那本书:“这比金子还宝贵……这东西,根本不是给谁来享受的,是要藏起来的,藏得比谁都深……”
我轻抚过书脊,它冷冷的,有一种时间峥嵘过后的沉默。
我能感觉到它好像也在看着我,问我配不配把它带出地底。
“孙珍珍——”
一声大喝,猛地打破了寂静。
我一转头,几乎是本能地将崔倍护在身后。
——陈九到了。
他像一道迅猛的斜风闯进墓室,脸色如厉鬼附身,胸口的血迹已经凝固成一块,但眼睛却灼灼燃着贪婪的火。
“你们!”他咬着牙,“居然敢先我一步!”
我迅速将古籍抽出,塞进怀中,扭身面对他,横挡住宝盒与他之间的距离。
“陈九,这是古法,牵涉朝堂与史料,你不会懂。”
他露出一个极为可怕的笑:“我不需要懂,我只要它。”
我从他身上看不到理智,只有即将掠食的饿狼。
他的身形陡然向前一扑,快得就像下一瞬就要踏碎我面前的空气。
我身子一侧,堪堪避开,可那道扑来的风刮过脸颊、震得胸口发闷。
我拔出袖中的短刃,刀光在黑玉地面扫出一道寒影。
“想夺它就得踩过我。”
“行!”陈九狞笑着,“那我今天送你下去陪这些古墓陪葬品!”
他话音一落,整个人瞬间暴起,扑影低掠,他的刀带着割面风声,直冲我面门而来。
我眼神一凛,脚下一错,手也动了,短刃在他攻势落下之前反手劈向他肋下。
斗气在墓室内,一瞬间铺天盖地。
而就在这刀光交错的一刻,崔倍忽然惊喊一声,把我吓得心头狠狠一跳:
“小心他左手——”
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却已经只来得及抬手挡下其中一击。
寒光从墓室端角突然闪出,像蛇钻石头一样迅猛窜来,正中我唇角下的一寸肌肤,火辣刺骨的痛让我眼前一阵恍惚。
耳边是灼热的刀风,脚下是溢出血的小块砖缝,而我看着那疯狂狰狞的陈九,嘴角竟浮上一丝极淡的笑:
“你……犯了两个错。”
黑暗在呼啸中翻腾,我缓缓抬起手,指着他身后那正在微微颤动的机关。
陈九的刀法狠辣,招招致命,像一头困兽,只想撕开面前的一切阻碍。
墓室里的空气因为刀锋的快速移动而变得尖锐,带着一股金属的腥味。
我感觉心跳快得像擂鼓,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我的肋骨。
我手中的短刃如同游龙,与陈九的刀锋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火花四溅,照亮了我们三个人紧张的面容。
崔倍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精于观察,总能在我和陈九缠斗的间隙找到机会,扔出一些石子或小物件干扰陈九的行动。
他扔出的东西虽然杀伤力不大,但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打断陈九的攻击节奏,让我得以喘息。
“珍珍,左边!”崔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左一侧身,躲过了陈九劈来的一刀。
刀锋贴着我的手臂划过,我能感觉到刀刃带来的冰冷寒意。
我瞅准机会,一个扫堂腿将陈九绊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我便将短刃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我冷冷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和自豪。
陈九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用绳子将陈九捆绑起来,然后和崔倍一起,准备带着古籍离开古墓。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剧烈摇晃,头顶的磷光石也开始掉落下来。
“不好,古墓要塌了!”崔倍惊恐地喊道。
我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口逃生。
“这边!”我指着墓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通道,拉着崔倍就往里跑。
通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只能摸索着前进,身后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头顶的石块也开始不断掉落。
“快!出口就在前面!”我大声喊道,语气中充满了焦急。
我们跌跌撞撞地跑着,终于,在通道的尽头,看到了一丝光亮。
“出口!”崔倍兴奋地喊道。
我们加快脚步,朝着光亮跑去。
就在我们快要到达出口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崔倍——”我惊恐地喊道,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珍珍!”崔倍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充满了担忧和焦急。
我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下坠……
“珍珍,抓住我的手!”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只手伸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