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津姑姑来到杏花春馆,安陵容瘦弱的肩膀显然轻松了不少。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懈怠,不知道为何,这几日皇后特有的手段都消失不见了。
这难道是什么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吗?
安陵容警惕心拉满。
虽然前几日奉承了一把后宫巨头们,但她可没有指望已经入魔的大佬们就这么放过她们两个小虾米。
这几日干净的膳食和少了料的点心显然出乎了安陵容的意料。
“你这几日谨慎些,得空了多在咱们杏花春馆转转,若有那翻新的新土记着留心一二。园子里侍奉的人,也互相监督着,私房体己有什么不对的,记着报上来。”
孙津姑姑立在一旁,对安陵容的谨慎十分的敬佩。
对于这个夏家忠仆眼里的好同事,安陵容眼里的工具人,夏冬春显然不是很放心。
她脸上带着些笨蛋美人自作聪明的心机,拉着安陵容三两步离着孙津姑姑远了些。
孙津姑姑只做微笑不言状,她总算知道为何夏夫人来信说要徐徐图之的把她的身份透露出去了。
按照夏小主的性子,若是一开始就告诉她,怕是根本瞒不住。
安陵容不过分插手夏府的安排,只要不跟她的计划有冲突,别人府里的事情,她还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文贵人,皇上宣您去勤政殿。”
来人是小夏子,圆明园里虽然比外面凉快些,但到底是盛夏,小夏子额头眼见着冒了汗。
“知道了,劳夏公公跑一趟。本小主先去更衣。”
安陵容看了一眼玉竹,带着玉兰回到了寝室去。
“夏公公来用碗冰碗吧,也歇歇脚。”
玉竹自然理解自家小主的意思,带着小夏子来到前院的小厨房,端了一盏在井水里冰好的水果捞。
“小主说,夏公公在御前当差,若用了过于寒凉的东西伤了脾胃,耽误了差事就不好了。所以命奴婢们一直在井里冰着。既可以降暑,还不会过分寒凉。”
奴才的份例里哪有水果可吃?就算是御前的太监,也不过是能吃几口皇上不用的边角料罢了。
“这,这也太丰盛了。”
小夏子好歹是苏培盛的徒弟,冰碗还是能偶尔吃的上的。
但是眼前这碗冰碗实在是。。。过于丰盛。
一勺子下去,里面不仅有水果,还有一个核桃等平常他只有负责扒才能看见的物什。
玉竹顺手检查了一下自家小主吩咐留给夏小主的冰碗,发现已经有些过凉了,赶紧端出来。
“小主说夏公公是男人,当差一天约莫着得多吃点。对了,还有苏公公的,夏公公一会儿帮忙送过去吧?”
小夏子胡乱点了点头,一句“男人”叫他实在想哭。
玉竹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最纯饿的那几年,去富贵人府后门,扒拉垃圾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进宫后,玉竹非常努力的理解繁琐的宫规,努力不拖小主的后腿,认清每个娘娘身边的奴才婢女,细细的观察皇上派来的公公们的喜好。
看着她家小主跟夏小主的相处方式,一点一点的转化成她能和其他奴才们用上的精华。
可以说,玉竹就光是去领月例,都要观察好久,凑着颂芝一波,或者凑着含珠一波,靠着自家那张虽然不出众,但天然亲和力颇高的小脸,哄着这些姐姐们眉开眼笑。
靠着这份努力,玉竹也经常带回来不少小道消息。
比如今日,小夏子快速秃噜了一碗冰碗后,在离开小厨房的路上,靠近玉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莞常在经常在勤政殿高谈阔论,皇上有些不耐烦。”
玉竹微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接收到了信息。
回到内殿,看着已经插好最后一只珠钗的安陵容,玉竹又转述了一句小夏子的话。
安陵容眼睛眨了一下,把刚戴上的珍珠流苏步摇摘了下来,换成了皇上赏赐的荷花玉钗。
顺手从簸箩里拿了一个明黄色的荷包,扶着玉竹的手往外走去。
“玉兰,你且看好了夏姐姐。”
今日怕是回不来了,玉兰在,还能起到一个还算有点威慑力的角色。
勤政殿内放着几个大大的冰鉴,旁边的宫女立在两旁轻轻的打着扇,温和清凉的气息在勤政殿内缓慢流动。
皇上一手拿着折子,一个手撑着脑袋,眉头紧簇,额上的川字纹更加明显了。
而另一旁,跪着莞常在,她眼眶通红,一向挺直的背脊此刻有些坍塌,表情似是不可置信般的愣愣的看着皇上。
“这是怎么了?前儿个嫔妾就说您要注意身体,可是找了太医?”
安陵容没有看一旁的莞常在,神态焦急的快步走到皇上身边,姿态娴熟的摸了摸皇上的额头和耳后。
把带着的荷包拿上来,凑近了皇上的面前,轻轻用手挥了挥。
“苏公公,打盆温水。前几日放在多宝阁上的茉莉精油也取来。”
苏培盛躬身应是,文贵人来了,他可以只做打下手的工作了。
“温水不舒坦,热。”
皇上开口说了安陵容进殿后的第一句话。
安陵容挥了挥手,苏培盛转身就走。
“皇上莫要闹脾气,您看您额角的汗珠,若用了冷水,晚上该头痛了。
嫔妾给您摁一下,用温水缓解一二,便叫章太医来看看可好?
头痛虽然算不得什么大病,但稍有不注意就会落下病根。”
她缓步上前,坐在皇上身后。皇上也很自觉,身体一放松就靠了上去。
苏培盛及时递上来水盆,安陵容往里面滴了两滴茉莉精油。用上好的锦帕给皇上沾了沾鬓角出汗的地方。
“这殿里用了这么多冰鉴,皇上还出了汗。可见皇上思绪波动大。这天下之事跟皇上相比,都是小事,皇上这样不顾着身子可怎么好?”
苏培盛端着盆子在底下思绪放空:看看人家文贵人,一上来就是皇上的身子。除了皇上都是小事。
再看看莞常在,唉。。。
其实,莞常在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按照剧情来说,她也只是借着伴驾的机会提了一句接淳常在来圆明园罢了。
可,莞常在时运有些不济。皇上前脚看的折子说年大将军在外结党营私,后脚叫莞常在来红袖添香一下,莞常在也搞起了这一套。
只能说,放在以往这是小事,放在今天,那就是大事了。
眼看着皇上的眉头越来越舒展,安陵容才慢慢停下手来。
“苏公公,给皇上换盏荷花露吧。浓茶喝着,精神倒是提上来了,越是这样,越是劳累。”
苏培盛看了一眼皇上,皇上没睁眼。
他麻溜的就走。
皇上就着安陵容的手喝荷花露的时候,小夏子带着章弥过来了。
“皇上无碍,只是胸中郁气不得舒,郁气伤肝,火气攀升。。。”
嘀嘀咕咕半盏茶的书袋子,最后章弥总结:“就是生气大了。不喝药也行,喝药也行。”
“既如此,不用开那些苦药汤子了。”
看着安陵容有些不赞成的眼神,章弥扭头就走。不开就不开,谁要听你们拉扯。
“皇上不肯喝药,那便请太医根据皇上如今的状态,做些适合小食的药膳吧?”
皇上还想说什么,被安陵容一根手指封住了嘴。
“皇上不说话,那嫔妾便叫人做去了。”
皇上笑了笑,只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还没开口,门外传来通禀,皇后和华妃过来了。
勤政殿请了太医,皇后和华妃知道了赶紧过来。
安陵容立刻起身行礼。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华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
皇后走上前关切的看了眼皇上。
“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
安陵容识趣的从脚踏上下来,扶着皇后坐在了皇上对面。
皇后对着安陵容撇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安陵容也不厚此薄彼,看着华妃也伸了手。
华妃见状,傲娇的抬了抬头,让安陵容扶着坐在了皇上身边。
自觉把两位“恶毒后妈”都安抚好了的安陵容十分得意,看,她就是紫禁城第一端水大师。
“皇上,有娘娘们照顾,嫔妾就借了苏公公去太医院,给皇上看着药膳去。”
安陵容是想着,有苏培盛看着,好歹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赖不到她身上去。
而皇上眼里,就是懂事的容儿为了不让他为难,主动离开,就这样,还惦记着他的健康。
“去吧。”
顶着皇上脑补后越发怜惜的眼光,顶着皇后和华妃都很满意的目光,安陵容功成身退。
苏培盛在心里默默的感慨文贵人的厉害,不声不响的退出战场,还片衣不沾战火,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