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的雨总是来的又快又急,刚刚还艳阳高照的日头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被乌云遮住了身影。
豆大的雨点你追我赶的往人们身上砸,被炙烤后的地面瞬间便泛起了一股泥土的芬芳。
“小主,华妃娘娘来咱们这躲雨了。”
安陵容歪在榻上绣小孩子的虎头帽呢,就听到进宝的禀报。
杏花春馆可不是传统的宫殿样式,它毗邻后湖,周围有大片的杏林和菜地。约莫着华妃是游湖来不及避雨吧。
“给华妃娘娘请安。”
安陵容刚走到门口,就见到被护着的华妃快步进来。
“起来吧,本宫来避避雨。”
虽然侍奉的人多,但到底这场雨来的太过急切,华妃身上还是有了些水渍。
“娘娘快坐下,玉竹,玉兰取些温热水来。”
安陵容说着,也随着众人忙碌起来。
“娘娘,这是嫔妾新做的衣裳,娘娘便凑合换上吧。虽比不得娘娘身上的料子金贵,但夏日雨水凉,最怕的就是寒气入体。”
华妃不想换,倒也不是嫌弃安陵容。主要是安陵容的衣裳素来以青色月白色为主,寡寡淡淡的,有甚好看的。
“娘娘风姿绰约,穿什么衣裳都是好看的。况且,雨这样急,风也凉了些许,娘娘还是要以身子为重。”
一旁的颂芝看着真心实意的安陵容,眼神里也不免带了些赞同。
“娘娘,文贵人说的是呢。”
华妃撇了撇嘴,由着颂芝搀扶着回到内室换了身衣裳。
这身衣裳是安陵容做给夏冬春的,所以大小倒是很合适。不过,还是不要说的好。
回到堂屋,安陵容让玉兰端了一碗温热的梅子姜茶。
“娘娘喝些温热的吧?”
虽然梅子的味道掩盖了些生姜的辛辣气,但华妃还是闻出了一点。
“姜茶吗?本宫不喝。”
一向以高贵骄傲的身姿示人的华妃,换了身藕荷的旗装,散了头发由着颂芝绞干的样子,莫名有些娇憨之感。
颂芝无奈的看了一眼安陵容,总觉得自家娘娘威严的形象被破坏了。
“只是一些生姜的汁,还不够梅子汁的十分之一。若是得了风寒,娘娘可就没办法见皇上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戳到了华妃的心巴,她嘴巴一抿,接过那碗梅子姜茶一饮而尽。
面上颇有些英勇就义之感。但她后知后觉的回味了一下,好似,也没那么难喝。
安陵容是知道华妃宫里的欢宜香的威力的,但她就是操心习惯了,也可能自己活太久了,看这些人都跟看小辈似的,总有操不完的心。
装扮一新的华妃刚戴上护甲,外面的太阳就偷偷的开始露头。
“雨过天晴,但地面湿滑,娘娘还是要小心。”
这是安陵容心中隐形的金主妈妈,所以她的态度十分端正。
“本宫知道了,啰嗦。”
华妃还是迈小了步子,慢悠悠的晃回了自己的清凉殿。
不过半个时辰,周宁海再次返回来。
“文贵人,娘娘命奴才给您送了谢礼。”
周宁海手一挥,后面的宫女端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就走了进来。
“娘娘说,文贵人做衣裳的料子不够舒适,所以命奴才送了五匹云锦来。”
周宁海美化了一下自家娘娘的话,自家娘娘明明是操着一脸不屑说的是:这料子也太寒碜了。
如果娘娘收一收嘴角,周宁海指定不会绞尽脑汁给自家娘娘找补的。
余下的,还有些在华妃看来很寡淡的首饰,甚至,周宁海走后,安陵容打开其中一个匣子,里面满满的金瓜子。
安陵容吩咐玉兰入了库,而后笑眯眯的抓了一把金瓜子感受着这其中的美妙。
“提供情绪价值,紫禁城最挣钱的工作,没有之一。”
看着自己的小空间里越来越多的私房钱,安陵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这吃人的后宫压抑了。她喜欢赚钱,怎么赚钱都是赚。
显然,华妃是个顺毛驴,在安陵容的侍寝天数不及她,并且还很真诚人还算不错的情况下,安陵容的顺毛效果成倍增加。
如今园子里能侍寝的,也只有华妃和安陵容较为受宠,齐妃有三阿哥,皇上偶尔去坐坐。敬嫔倒是受够了沈眉庄的折腾,安安分分的待着,偶尔皇上也会去看看。
只是园子里的风波向来不以人的意志安静下来,刚刚松口气的安陵容就接到了安比槐出事的消息。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也到了安比槐下狱的节骨眼。
“陵容,陵容!”
还没等安陵容完善好自己要趁着安比槐这次漏洞再博一波大的同情呢,夏冬春高昂又夹杂着担忧的声音就贯穿了双耳。
安陵容快走了两步,制止了夏冬春危险的小跑行为。
“姐姐当心脚下。”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安陵容已经迅速的包了一包眼泪,鼻头也泛起了微红。
“陵容你别担心,我已经写信回了家里,叫我阿玛找人去救安伯父。”
安陵容心头先是微微一梗,但瞬间又泛起了暖意。
“杜若。”
安陵容轻轻摇了摇头,杜若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她也是不同意夏冬春此刻的想法的。
“姐姐先坐下,听陵容一言。”
安陵容没有另选别处,反而自己挤在夏冬春身边:“姐姐,陵容知道姐姐是为了陵容好,但我父亲这件事,夏大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毕竟,此次出事的是年大将军的军队,粮草被劫,那是多大的罪责。
虽然陵容自信父亲并不是那等叛国之人,但大军的士兵为了皇上,为了这大清征战,我父亲未尽了职责本就该罚。陵容相信,皇上定会还我父亲一个公道的。
如今姐姐有了身孕,万不可因为陵容的家事,连累了夏大人,惹得姐姐心绪不宁,才叫陵容心头不安。”
说着,安陵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仿佛是在说自己是个没用的女儿,不能在父亲受罪时,以身相替。
“可,可陵容。。。”
夏冬春也湿了眼眶,她的陵容总是这样为了她殚精竭虑,如今,陵容家里出了事,她竟是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若也捏着拳头,她为自己还隐隐对文贵人有些防备而感觉羞愧。杜若在心里发誓,从今儿开始,文贵人的事,就是和小主一样顶顶重要的事!
“姐姐不必为陵容忧心,陵容虽然没办法为父亲做太多的事,陵容只能去勤政殿外跪着,也当,为父赎罪了。”
“可是,这日头这般烈,陵容你受不住的。”
夏冬春实在觉得陵容太苦了。
“姐姐安心,陵容有分寸。”
说着,她去殿内换了一身更为简单的旗装,摘了所有首饰,前往勤政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