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夜色凄迷,月隐云层。
镇国公府,宅院中央停着一台朱砂红轿,灯火摇曳中显得格外诡异。
“放开我!爹!我不嫁!”
身穿凤冠霞帔的红妆女子被家丁从小木屋中押出。女子惊恐无助,泣泪哀嚎。
站在一旁的镇国视若无睹,让下人把她捆住,塞上嘴巴,强行装进轿子里。
一脸奸相的喜婆将手上穿着蛊虫的银针扎进沈星月脖颈。
“这是嗜血蛊,与种蛊者交合必死无疑,你是我们绞杀残王的工具,不嫁也得嫁!”
沈星月不相信父亲会轻易抛弃自己。她绝望尖叫,却因嘴被堵住,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轿子外,镇国公旁站着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妻,金尊玉贵的二小姐沈宝珠面露嫌弃。
“姐姐乃是不祥之人,能为家中出一点小力,也算是你的福气!”
镇国公不悦地睨了一眼轿内。
继室挑唇轻笑,假惺惺劝解。
“大姑娘,你莫怪老爷心狠,实在是你命格太阴,留在家中只会害了我们,倒不如废物利用。”
沈星月双眼赤红,一一扫过三人,最后目光落在镇国公身上。
她本是国公府嫡女,但命格极阴,一出生就克死了亲生母亲。
镇国公趁机扶持外室上位,生下沈宝珠,坐稳正妻的位置。
沈星月没有生母庇佑,又被父亲厌弃,日子过得连府中稍体面的丫鬟都不如。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亲生父亲竟会不顾她的性命,用她做局。
为奖残王功绩,皇帝把镇国公府的女儿指给残王为妻。
镇国公是太子一党,向来与残王为敌。
他受太子密令,要在婚宴当天暗害残王。
他舍不得素来捧在手心的外室女沈宝珠,便把主意打到沈星月身上。
“你瞪什么瞪!再瞪我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沈宝珠被沈星月看得心里发毛,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继室急忙将女儿拉回身边。
沈宝珠以为母亲要替沈星月说话,不高兴地撅起嘴。
“娘,她一个将死之人,你干嘛向着她!”
继室心疼地用帕子擦拭女儿掌心。
“她刚植入蛊虫,莫要传染给你。”
沈宝珠娇嗔一笑,接过贴身丫鬟递来的衣服,扮作婢女随行监督。
“国公爷,蛊虫毒素已经尽数驱于小姐体内。”
镇国公满意点头,抬手示意府兵封轿。
手指粗细的铁钉钉入轿门,轿窗,将喜轿层层封死,好似棺椁一般密不透风,阻隔掉沈星月最后一丝挣扎。
铜漏响过三声。
喜婆高声唱和。
“吉时已到!起轿!”
鲜红的喜轿太摇摇晃晃抬出镇国公府,唢呐吹吹打打,不似喜乐倒像是发丧。
轿子内,沈星月哭得肝肠寸断,猛地呕出一口黑血。
沈星月有娘胎里带的弱症,嗜血蛊虫在正常人身上能活一天,在她身上却已经行将枯木。
鲜血一口口呕出,落在火红的嫁衣上,绽开朵朵血花,给嫁衣平添几分诡异。
就当沈星月觉得自己快要死掉时,耳边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缥缈低语。
“沈星月,你可甘心一生被人轻贱厌弃,被人当做棋子玩意儿?”
“我不甘心又能如何?”
沈星月的身体越来越轻,灵魂飘出喜轿。
空中一轮血月,红雨飘散,天地苍茫中氤氲着浓郁的血腥气。
中元节,百鬼夜游。
鬼王冲出地府,正在挑选合适的身体重回人间。
她身形鬼魅,一身红衣上绣着银色骷髅,无风鼓动。
一张脸美艳绝伦,不似人间颜色,眼眸光慑人,仿佛直达人内心隐秘。
“你,你是谁?”
“我是鬼王琅骅,我可以帮你复仇,但我有个条件。”
沈星月咽了口吐沫:“什么条件?”
琅骅缓步走到她面前,俯身凑在她耳边,声音森冷却莫名蛊惑人心:“别怕,很简单,只要你跟我交换身体就行。”
想起镇国公府的三个仇人,沈星月流出两行血泪,汹涌澎湃的恨意几乎将她淹没,顿了一瞬,斩钉截铁应下。
“好,只要你肯帮我报仇,我什么都答应你!”
达到目的,琅骅挑唇一笑,眼尾一抹红痣越发娇艳,刹那间万物失色。
她媚眼如斯,咬破食指,血液散出诱人异香。
琅骅拉过沈星月的右手,在上画下血符,一时间红光大盛。
诡异的红光将两人包裹,琅骅渐渐消散,缓缓融进沈星月体内。
契约缔结成功。
冰冷的尸体瞬间恢复血色,一双赤红如炼的眸子缓缓睁开。
琅骅砰地挣开捆住她的麻绳,活动了一下手腕,适应新换的身体。
“呵,鬼王,要出嫁了。”
车外,沈宝珠突然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转头跟喜婆讨论下一步计划。
“等拜礼完成,你就把这贱人送进洞房,等他们圆房时引爆蛊虫。”
蛊虫发动,残王会死,沈星月也必死无疑。
“呵,这姑娘的家人还真是恶毒。但,若论毒,又有谁能比得过我琅骅呢?”
琅骅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
“人间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朱砂喜轿颜色越发鲜红,邪气鬼气四溢。争抢香火的百鬼纷纷避让,惊恐地看着沈宝珠跟喜婆。
她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