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爷,那是你唯一儿子,是沈家唯一的男丁啊!”
他当然知道,可...沈怀良指她恶狠狠骂道,“慈母多败儿!你害惨了他!”
便是再如何痛哭流涕也都来不及了。
沈星月冷眼看向门内,听了个大概,不多时便扮了个楚楚可怜模样从正屋门进去。“父亲母亲,眼下时节不是自家人推诿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得在三弟舞弊之事传入宫内之前,先找到应对之法。
沈怀良向后跌坐在交椅上,眉眼松散,苍白无力的摆手道,“不会有办法了。”
“如何不会?”
柳木忙从地上爬起来抓住沈星月的胳膊,“这么说这么说你又办法对不对?你快说快救救你三弟啊。”
果真是病急乱投医,她的人情也是这么好做的?
沈星月沉吟两声,才目光犹疑的看向沈怀良,“这事,有些风险,但成了咱们沈家便能躲过一劫,可若是败了,恐会让父亲陷入两难境地。”
柳木一听见自己的儿子还有救,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你说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眼下因三弟科考舞弊一事,咱们整个沈家都牵扯其中,若是陛下降罪,三弟的仕途一断,咱们沈家后继无人,门户落败只是时间问题,可若是三弟是被别人栽赃的话,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如何能让旁人认为澈儿是被人陷害的呢?”柳木拉着她的手,急忙问。
“这就要问问父亲收买的考官是谁,他若是肯自己认罪,三弟自然就能从中摘出来了。”沈星月说的平静。但沈怀良却面色惨白。
柳木急忙哭求,不管是牺牲何种人或是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沈澈能平安无事,她什么都愿意。
“老爷,你说句话啊?”
“老爷,那是你的澈儿啊,难道一个外人的命还抵不过澈儿吗?”
沈怀良被她哭的心烦,直接将她甩开,脸色很差,直盯着沈星月道,“你是残王妃,去大理寺见见澈儿一面应该不难,你去告诉他,要他咬死了说不知情,其余的我会处理。”
“父亲想怎么处理?”
她神色平平,甚至能说得上是担忧。
沈怀良并未说明,撇下摊在地上的柳木和沈星月就离开了。
沈宝珠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回家来,还没进门便瞧见沈怀良大步流星的离开,屋内自己母亲正不顾仪态的歪在地上。
旁边的沈星月神色淡漠。
“娘!”
一声惊呼。
沈宝珠跳进门,一下子伏在柳木身边。“三弟怎么回事?”
柳木痛哭流涕,“都是娘害了澈儿啊。”
沈星月没什么心思听柳木与沈宝珠母女二人要如何哭诉,她要赶在沈怀良动手之前改变既定的结局。
谁都别想让沈澈完好无损的出来。
回到院子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沈怀良并未说出下一步要如何做,但无非就是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误会。
但她偏不,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闹到人尽皆知,闹到天子面前,闹到纸包不住火的时候。
——
大理寺。
两个舞弊的考生被扔进来,这刑狱之中满是污秽之气。不见天日的层层牢狱之中,关的尽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沈澈在京城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何时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两个大理寺的皂衣使窃窃私语,“这几日是科考,事关重大,上达天听,咱们大人是怎么知道有人在考场舞弊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略年长一点的皂衣使压低了声音,“说来也奇了,这考完的前一天,大人忽然接到一封信,还是个半大的小孩送来的。这信上面就写着一行字,科考舞弊。”
“大人虽将信将疑,但科考事关重大,不得不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看,这人不就...”
大理寺卿查到此二人科举舞弊,当即就写了折子打算明日入宫。
当日晚,京城不知怎么就起了一道流言,说是科举舞弊之风积弊已久,天子设科举本就是为我朝筛选能人仁官,造福百姓,岂料有权势京官居然卖官鬻爵,不正之风已久,官场成了乌烟瘴气之地,不少寒门子弟求告无门。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对朝堂大失所望。
岂料这关头,权贵子弟郎将之子欺辱民女,卡在这关头闹得沸沸扬扬。
官府不许百姓议论,却耐不住人多口杂,百姓私下口口相传,越传越乱。
这乱语同大理寺卿的一封奏折传入宫内,天子大怒。
压下秋闱考卷,罢了一干翰林院和礼部高管的职位,让大理寺彻查此事。
整个朝廷人心惶惶。
清渠从屋外进来,低声道,“姑娘,都办妥了。”
给些糕点蜜饯,教会那些小孩传唱歌谣,甚至在市井闹市之中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出去,并不难。
陛下一定会下令彻查此事。
小小的科举舞弊变成卖官鬻爵,众人避之不及,不会再有人施加援手。
而事实正是这样,沈怀良到处走访,处处碰壁,没人会想在这关头顶着触怒陛下的风险,帮镇国公一把。
晚上。
沈星月细细装扮一番,在外穿了件肥大的斗篷,才带着素桃出了门。
素桃是她在王府收下的丫鬟,做事机灵。清渠自幼跟着她,深谙沈府之内的腌臜事,沈府只留清渠才是最好的选择。
“王妃,大理寺会见您吗?”
“若我只是沈家大小姐,或许不会,但以残王妃的身份去,尚有一半可能。”
更深露重,入秋的天气冷了几分。
沈星月裹紧衣袍,去了城中西南角的大理寺,大理寺门庭宽阔,汉白玉砖石雕刻的字迹龙飞凤舞。
门庭两侧各放着一株灯台。两个小吏守在门外。
“这是大理寺重地,不得进。”
两个小吏将人拦住,声音冷淡的说了句话。
清渠便从身上捧出腰牌来,回道,“这位是残王妃,来这不过是见见家中幼弟,待说两句话就走了。劳烦大人通禀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