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镇国公夫人,这金桂宴,她们自该出席。
凑一凑这热闹,也无妨。
金桂宴当日,左御史府上一大早就多了许多莺莺燕燕,宽阔的大街上一连停放着数辆马车,将原本的街道堵塞起来。
缓滞的流动着,各家府邸上的车夫小厮将府上贵人送到左御史府门处,便将马车停在不远处,或是折返家中,待黄昏之时在来接送。
这京城富贵,到处都是繁盛烂漫之处,贵人们自小锦衣玉食,后宅日子过的平静,平日里有节每节的,姐妹们都要聚上一聚,说说京城时兴的簪子缎子公子小姐,一日日的也就过去了。
是以,凡是递了帖子的官宦人家,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一般都会参加宴会,更何况,还是左御史夫人亲自举办的金桂宴。
黔南一块年年征收入宫的赋税不少,朝中上下皆言左御史大人治理黔南有功,便是陛下都对其大加赞赏,一时之间,左御史门第也是水涨船高。
京城的官宦们一家连着一家,追其溯源,或许都还沾亲带故,谁不想与左御史大人攀上点交情?
柳木就是这般想的。
方下了马车,沈家夫人柳木就急忙过去,几个刚来的夫人们正围在府门口,来不及坐下,便七嘴八舌的交谈起来了。
其中一人瞧见个熟悉面目,才小声提醒,“沈家夫人来了。”
镇国公在朝中地位不低,连带着柳木看人也都傲气起来,一些六七品的小官夫人压根都不放在眼里,便是瞧也没瞧上一眼,就直奔里面去了。
“哎哟,唐姐姐,近来可好啊?”
左御史夫人姓唐,不亲近的人叫声御史夫人,亲近的人互称姐妹,唐夫人听见个熟悉声音,扭头一看,瞧见是柳木,原本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下,才若无其事的拉着她的手,“原来是沈家夫人,快请进。”
左御史夫人顾及脸面,在京城中广发请帖,但也不是所有收到请帖的人都会来,唐夫人就没想到,这节骨眼上,柳木会来。
正遐想着,胡听闻府外小厮拉高声音道,“残王妃到——”
对于这位残王妃,京中早有传言,说沈家一个痴痴傻傻的大小姐,配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刚刚好。
这话所有人都不敢在明面上议论,到底是还顾及着独孤辰手中的兵权和皇家的颜面。但那残王妃就不同了,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又不曾在众人面前亮过像,是以所有人都在猜测,那沈家嫡女究竟是多么的貌丑无盐、痴痴傻傻,才被陛下赐婚给残王呢。
素净手掌微微掀开帘子,一辆华盖宝马香车上,缓缓出来个女子,一身水色映淡桃纹襦裙,从马车上下来,模样周正。
有人啐了一口,小声同身侧之人交谈,“原也就是个小丫鬟,想必那沈姑娘也不怎么样....”
说话之人一边说一边那眼神往马车那边瞟。头先出来的素桃拿手扶住马车内女子胳膊,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那个只是个丫鬟。
年轻女子一身桃红色曳地长裙,腰缠流苏锦囊玉佩环,桃腮莹润粉红,双眸熠熠生辉,青黛眉含愁似嗔,双唇莹润饱满,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更何况这美人才十七八岁,皮肤吹弹可破,玉骨丰肌,霎时就将在场的贵妇人们精心打造的容颜皮囊给比了下去。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众人皆是默不作声的看着那年轻女子,一时之间尽数忘了反应,最后不知人群中是谁先反应过来,福身见礼,“见过王妃——”
小小年纪的王妃娘娘,从无人问津的沈家嫡女一跃成为金尊玉贵的王妃娘娘,加上那不俗容颜,一下子在官宦夫人的心底长出好几个疑问。
那就是沈家嫡女?如今的残王妃,传言不是说她不受宠爱,行为痴傻吗?这怎么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众人无法企及的存在了?
“起来吧。”
年轻女子淡淡挥手,神色自若,别看她年纪小,成了残王妃,和当今皇后成了妯娌,不管这些官宦夫人的官家高居几品,又或是有诰命在身的诰命夫人,见了王妃,都得矮下几分身子。
左御史唐夫人反应过来,笑吟吟的引人进去,一面还不忘夸道,“王妃瞧着年岁不大,与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许是一般年纪,从前王妃待字闺中,倒也不曾出来走动走动,平白与咱们生疏了不是?”
梨花木桌上放着一盅花香四溢的花茶,几个夫人纷纷落座,沈星月不急不躁回了个笑容,“之前年纪尚幼,又总爱犯懒不愿出门,不知京城富贵,叫唐夫人见笑了。”
“诶哟,这是说的哪里话?”唐夫人坐在她旁边,中间只隔了一方与交椅齐平的四方小桌,亲热道,“小姑娘家家的都爱犯懒,我家那小女与你一样,待王妃想出门的时候,不妨带着我那小女一道去,她呀知晓京城不少好吃好玩的地方,定能让王妃在外面玩的开心。”
年轻女子微微点头,似是应下了。
下首的官宦夫人都没见过沈家嫡女,说来也奇怪,沈家的继夫人这么多年只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出来走动,倒像是沈府内没有沈家嫡女这一号人似的。
说来也都是人之常情,毕竟不是自个儿亲生的。
众人小声交谈或是金钗首饰,或是衣裳纹饰,眼神却都若有若无的观察那上座的残王妃,见左御史唐夫人与之相谈甚欢,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这位残王妃看着与常人并无二般,甚至姿容仪态都是京城之内官宦子女的佼佼者,更能得陛下赐婚,可见并不一般。
坐下下方的柳木脸色不太好,从进门开始,沈星月就好似没有看见她一般,在怎么说,她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这还不算,就连平素与她要好的左御史唐夫人也对她爱答不理,反而在沈星月那小丫头片子跟前献殷勤。
这一个个的,都是中了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