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迷,黑云滚动。
后院四周布满暗卫,独孤辰与几个亲卫藏于屋顶,镇国公府来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
棺椁似的喜轿静静置于庭中,空气里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邪,这可太邪性了,开棺者必死!”
神医手中掐算,指着喜轿啧啧惊叹。
独孤辰眼底闪过一抹凉意,同管家耳语几句,示意他过去招待。
见残王府的人来,沈宝珠从台阶上站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挑剔。
“你们残王要是还没死,就赶紧出来接亲!这可是陛下亲赐的婚事,他敢抗旨不成?!”
管家勉强压下脸上的轻蔑,打了个千儿赔笑。
“国公府的喜轿实在精巧,王府都是粗人,怕不慎弄伤新嫁娘,还请贵府把轿子打开。”
沈宝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群粗人,连个轿子都打不开!
喜婆指使几个小厮把钉子拔出来。
小厮们手里拿着斧钳,一顿叮叮当当,弄得木屑乱飞。
喜轿内的人被惊动,缓缓睁开一双赤红色的眸子。
沈星月轻挑红唇,扭动手腕,适应这具新的身体,突然觉得脖颈间一阵不适,刚要查探,轿门砰地一声掀开。
“我说大小姐,您就别摆架子了,赶紧出来吧!”
喜婆隔着轿帘阴阳怪气。
沈星月冷然抬眸,呵,好久没有活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了。
等了半晌,里头仍旧没有动静。
喜婆心里一沉,这小贱蹄子不会是受不住蛊虫死了吧?
她扯下轿帘,想把彻底变成蛊母地沈星月拉下来,蒲扇似的大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沈宝珠不耐烦催促,顺着喜婆的视线看向轿内,瞳孔骤然放大。
轿帘坠地,轿中人面如桃花,嘴唇似染血般红得骇人,一双眉眼再无往日怯懦,反而浓艳慑人。
凤冠下,满头青丝无风自动,仿佛鬼魅。
她左臂微动,挥动着的广袖带出一股劲风,迎面直击喜婆跟沈宝珠二人。
“我会替你复仇,眼前不过是开胃小菜。”
娇柔的声调里带了一股莫名冷意,话音落,喜婆仿佛受到重击,直接飞了出去,砸在石阶上后重重落地。
沈宝珠离得远,但也狠狠摔了一个跟头,捂着扭伤的脚腕呜呜呼痛。
喜婆踉跄起身,又惊又怕地看着沈星月。
若她猜的没错,眼前这位早已不是原来的包子大小姐。
“你是谁?敢在我面前作孽?!”
喜婆左手掐诀,右手点燃一根线香,召集十方厉鬼。
阴风阵阵,半牙月亮被乌云遮住,后院内气温霎时降低几度,老鸹哀鸣,处处透着诡异。
几道不知名的影子带着阴煞之气凝聚,落于喜婆身侧。
藏于屋顶上的神医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这婆娘是个狠人!竟然把方圆十里最狠厉的鬼魂召来。”
为首的罗刹鬼身穿喜服被人配了冥婚,戾气十足。侧首的吊死鬼舌头伸得老长。水鬼脸色发青,身上滴落的水珠掉地便灼出一个深坑……
“王爷,这新嫁娘凶多吉少,您怕是还未娶妻便要当鳏夫了……”
神医贫嘴,独孤辰淡淡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动吐出闭嘴两字。
众人屏息,细看院中情形。
喜婆挥动五彩令旗,掌控十方厉鬼。
沈星月瞟了一眼左右,眸光玩味,轻轻捻动染了红色蔻丹的手指。
这老虔婆也算有些能耐,只可惜遇上了她。
她在鬼界纵横百年,还从未有过敌手。
十方厉鬼得令向沈星月围了过去,谁知刚走到三米就开始瑟瑟发抖,踌躇不前。
它们在人间也算有些道行,还不等对上鬼王,就被她身上的印煞之气震慑。
沈星月划动指尖,弹出一滴血珠,血珠凝在半空散发出异香。
这些都是她的徒子徒孙,她理当体恤。
十方厉鬼紧紧盯着那血珠,面露贪婪却不敢妄动。
“呵,乖孩子们,吃吧,这是我奖励给你们的。”
十方厉鬼争相抢夺,得了血珠忙不迭塞进口中,身上鬼气大盛,而后齐齐下跪朝沈星月叩首。
“小鬼但凭我王驱策。”
沈星月眼眸波光流转,美艳不可方物,食指微抬示意它们起来。
十方厉鬼瞬间反水,转向对准喜婆。
喜婆修习邪道几十年,从没见过如此邪门术法,她掏出兜里的旗子,一连掐了好几个诀,都无法止住厉鬼脚步。
阴冷血腥之气扑鼻,喜婆后退两步跌坐在地,求饶声还未出口,瞬间就被撕裂成数片。
十方厉鬼捧着自己分到的血肉,大口生食,看的几个轿夫吓昏过去。
神医也惊得张大嘴巴,说不话来。
老天啊,他家王爷这是娶进门个什么东西啊?!
舔尽指间最后一抹血肉,十方厉鬼一齐抬头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沈宝珠。
沈宝珠吓得浑身筛糠,不住磕头求饶。
“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
“我不是故意害你,这都是爹娘的意思,是他们不给你活路,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金尊玉贵的苏二小姐一改往日高傲,磕得额头都流血也不停。
沈星月觉得无甚兴味,扬手让十方厉鬼散了。
而后挑眉看向远处阴沉的屋顶,朱唇轻启:“残王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独孤辰带着手下现身,缓步走到沈星月身前,目光里是经过沙场淬炼的冷冽审度,沉声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星月挑唇娇笑,妖媚的目光黏在独孤辰身上,上下打量。
嗯,不错,龙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她要嫁的人。
“夫君,我是你的娘子啊……”
独孤辰脸上一怔,征战沙场多年,还从未有人如此称呼过他。
沈星月轻笑,歪头看着独孤辰,一缕调皮的发丝随风舞动,与残王的墨发交叠在一起。
独孤辰眉头微皱,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见两人调笑,龟缩在一旁的沈宝珠趁机掏出符纸,趁其不备冲出去,贴在沈星月身上。
沈星月眸色转暗,侧身避开,一把锁住沈宝珠脖颈,指尖微微用力,只听嘎巴一声,她就晕了过去。
沈星月把沈宝珠丢给独孤辰,独孤辰面露厌恶,将人转推给神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星月摸了摸唇瓣上的殷红,笑得暧昧:“夫君,这是给你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