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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惊鸿客 金井梧桐秋叶黄

作者:sunmr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4-17 18:12:51 来源:小说旗

陆昭阳背着药囊走在城南的陋巷中。青石板缝隙间冒出几株倔强的野草,沾着晶莹的露水。她今日换了一身素净的灰布长衫,发髻用木钗松松挽起,腰间除了药囊,还挂着一个装满铜钱的小布袋——这是她每月初一十五义诊时固定的装束。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一座低矮的土地庙。庙前空地上,德济堂的阿来已经支起了简易的棚子,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正在帮忙摆放条凳。

\"小先生来啦!\"阿来眼尖,老远就挥手招呼,\"今儿个来得早!\"

陆昭阳微微颔首,从药囊中取出一包饴糖分给孩子们。最小的那个女童怯生生地接过糖,突然伸手摸了摸她腰间的银针囊:\"小先生,这个亮晶晶的...\"

\"小丫别乱碰!\"阿来急忙呵斥。

陆昭阳却蹲下身,从针囊中取出一根最细的银针,在阳光下晃了晃:\"这叫毫针,用来治病的。想看看吗?\"

女童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针尖,随即咯咯笑起来:\"凉凉的!\"

陆昭阳唇角微扬,将银针收回。起身时,她注意到庙墙边已经排起了长队——有拄拐的老翁,抱着婴孩的妇人,还有面色蜡黄的青年...都是城南一带的贫苦百姓。

\"开始吧。\"她挽起袖子,在条凳后坐下。

第一个患者是个花甲老翁,膝盖肿得发亮,走路都困难。陆昭阳为他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膝盖。

\"痹症日久,气血瘀滞。\"她从药囊中取出几味药材,\"此药煎汤内服,早晚各一次。\"又取出艾绒,\"这个让阿来教你灸哪些穴位。\"

老翁千恩万谢,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几个铜钱。陆昭阳轻轻推回:\"留着买米吧。\"

日头渐高,队伍却不见缩短。陆昭阳诊治的速度很快,但每个病患都认真对待——诊脉时三指轻重有度,问诊时切中要害,开方时斟酌再三。汗水渐渐浸湿了她的鬓角,她却连擦拭都顾不上。

\"下一个。\"

一个身形佝偻的妇人畏畏缩缩地走上前,却不敢坐下。她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憔悴,眼下青影浓重,双手不安地绞着破旧的衣角。

\"这位大嫂请坐。\"陆昭阳温声道。

妇人摇摇头,声音细如蚊呐:\"我...我不是来看病的...\"

阿来凑过来低声道:\"这是西街张铁匠的媳妇,过门八年无所出,常挨打骂...\"

陆昭阳眸光一沉,起身将妇人引到庙后一间僻静的小屋——这是她特意让阿来准备的,专为妇人看诊用。

\"把门关上。\"她轻声道,\"我为你看看。\"

妇人浑身发抖,却不敢违抗。屋内光线昏暗,陆昭阳点燃一盏油灯,示意妇人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上。

\"别怕。\"她取出一方素帕盖在妇人腕上,开始诊脉。

指尖下的脉象细弱无力,尺脉尤其沉涩。陆昭阳眉头微蹙,又查看了妇人的舌苔——舌质淡白,苔薄腻。

\"月事可准?\"

妇人摇头,声音哽咽:\"三...三个月才来一次,量少色暗,腹痛如绞...\"

\"平素饮食如何?\"

\"一日两餐...多是剩饭咸菜...\"妇人说着,不自觉地摸了摸肋下。

陆昭阳会意:\"这里疼?\"

妇人点头,眼泪扑簌簌落下:\"婆婆说...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相公喝醉了就...\"

\"躺平,我看看。\"

妇人颤抖着解开衣带。陆昭阳倒吸一口冷气——瘦骨嶙峋的躯体上,新旧伤痕交错,肋下一大片淤青触目惊心。

\"这是...\"

\"昨、昨晚踢的...\"妇人慌忙掩上衣襟,\"不碍事...小先生给我开剂药就好...\"

陆昭阳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怒火。她取出一套银针,在妇人足三里、关元等穴位施针。针法轻柔,妇人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气血两虚,肝郁脾伤。\"陆昭阳一边运针一边解释,\"非你之过,是长期忧思惊恐、营养不良所致。\"

妇人怔怔地望着她,眼泪无声流淌。

施针完毕,陆昭阳从药囊中取出几包药材:\"这药分两种,红纸包的内服,白纸包的外敷伤处。\"又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三七粉,止血化瘀,每日一匙,温水送服。\"

妇人接过药,却迟迟不起身。陆昭阳会意,轻声道:\"还有何事?\"

\"小先生...\"妇人突然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求您...求您给我开剂求子药...不然...不然相公真要休了我...\"

陆昭阳扶起她,声音坚定:\"不必求。你身体无恙,只需按时服药,好生调养。\"她顿了顿,\"叫你家人来。\"

妇人吓得脸色煞白:\"使不得!我婆婆会打死我的...\"

\"去叫。\"陆昭阳语气不容置疑,\"就说...我说能让你三个月内有孕。\"

妇人将信将疑地去了。不多时,一个膀大腰圆的老妇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身后跟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想必就是张铁匠。

\"就是你小子说能让我家抱孙子?\"老妇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要是骗人,老婆子砸了你这摊子!\"

陆昭阳面不改色,示意妇人先出去。待门关上,她直视老妇:\"想抱孙子,需依我三件事。\"

\"哟呵!还摆上谱了?\"张铁匠抡起拳头。

\"其一,\"陆昭阳恍若未见,声音清冷,\"从今日起,不许打骂她。气血调和,方能受孕。\"

老妇撇嘴:\"不打不骂,她还不上天?\"

\"其二,每日保证她两餐饱饭,至少三天一顿肉食。精血充盈,才能养胎。\"

\"吃肉?\"老妇尖叫起来,\"她配吗?\"

陆昭阳不急不躁,从药囊中取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这钱,够买三个月肉食。\"

张铁匠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陆昭阳却按住银子:\"其三,每旬来我这里诊脉一次。若有一条不依...\"她指尖一弹,一根银针嗖地钉入木梁,入木三分,\"我有本事让你家添丁,就有本事让你张家绝后。\"

老妇和铁匠脸色大变,不约而同后退半步。

\"选吧。\"陆昭阳收起银子,\"是要孙子,还是要...\"

\"依你!都依你!\"老妇慌忙道,\"只要真能怀上...\"

陆昭阳取出纸笔,写下一张方子:\"当归、熟地、枸杞各三钱,川芎、香附各二钱,每日一剂,连服三月。\"她又写了张食单,\"黑豆、红枣、桂圆煮粥,每日一碗。\"

老妇接过方子,半信半疑:\"真能成?\"

\"若依我所言,三月内无喜讯...\"陆昭阳取出那锭银子,\"我十倍赔偿。\"

这话一出,老妇顿时眉开眼笑,拉着儿子千恩万谢地走了。妇人战战兢兢地进来,眼中满是惶恐:\"小先生...我...\"

\"别怕。\"陆昭阳将银子塞到她手中,\"这钱你收着,慢慢买肉吃。记住,若他们再动手,来安仁坊寻我。\"

妇人捧着银子,泪如雨下,又要下跪。昭阳连忙扶住:\"去吧,按时服药。\"

送走妇人,陆昭阳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阿来探头进来:\"小先生,外头还有二十多人呢...您要不要歇会儿?\"

\"不必。\"陆昭阳净了手,\"继续。\"

日头西斜时,最后一位患者——一个患疥疮的小乞丐也领了药膏离去。陆昭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僵硬得几乎不能弯曲,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小先生今日看了四十三位!\"阿来清点着记录,啧啧称奇,\"比上月还多五个。\"

陆昭阳活动了下手腕,从腰间解下那袋铜钱:\"去买些米面,分给最困难的几家。\"

阿来接过钱袋,犹豫道:\"您自己不留点?这些药材...\"

\"无妨。\"陆昭阳收拾着药囊,\"德济堂的账,月底一并结。\"

收拾停当,她婉拒了阿来相送的好意,独自踏上归途,腰间的银针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地痞正围着一个卖花少女调笑,其中一个伸手去扯她的衣带。少女惊慌后退,花篮掉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

陆昭阳眸光一冷,指尖已夹住三枚银针。正要出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光天化日,好大的胆子!\"

许延年一袭墨蓝官服,腰间佩剑,身后跟着几个差役。地痞们见是官差,顿时作鸟兽散。

\"姑娘受惊了。\"许延年帮少女拾起花篮,转头时恰好看见陆昭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陆先生?\"

陆昭阳收起银针,微微颔首:\"许大人。\"

夕阳的余晖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边,影子在地上交叠。许延年快步走来,目光在她疲惫的面容上流连:\"今日义诊结束了?\"

\"嗯。\"陆昭阳看了看他身后的差役,\"大人公务在身?\"

\"例行巡查。\"许延年示意差役们先走,\"正好...送你回府。\"

两人并肩而行,影子在青石板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许延年注意到她的步伐比平日迟缓,手指也不自觉地揉着腕关节。

\"累了?\"他轻声问。

陆昭阳摇头,却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随即有些窘迫地抿住唇。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许延年心头一软。

\"今日...看了多少病患?\"

\"四十余。\"陆昭阳揉了揉眉心,\"有个妇人...气血两虚,身上全是伤...\"

她突然住口,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许延年却并未追问,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竹筒:\"薄荷膏,抹在太阳穴上会舒服些。\"

陆昭阳接过竹筒,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暖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薄荷的清香在鼻尖萦绕,她小心地沾了一点抹在太阳穴,凉意顿时驱散了部分疲惫。

\"多谢。\"

\"饿了吧?\"许延年指了指前方一家食肆,\"那家的羊肉汤饼不错。\"

陆昭阳本想婉拒,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一声。许延年眼中闪过笑意,却体贴地没有说破,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食肆不大,但干净整洁。许延年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桌面上投下光影。热腾腾的羊肉汤饼很快端上来,汤色乳白,葱花翠绿,香气扑鼻。

\"今日怎么想到来城南?\"陆昭阳小口喝着汤,随口问道。

许延年耳根微红:\"听说...这边有家不错的药材铺。\"

陆昭阳挑眉:\"大人对药材感兴趣?\"

\"略懂一二。\"许延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正好...请教一下这是什么?\"

陆昭阳打开布包,里面是几片干枯的叶子,形似竹叶但更宽厚:\"淡竹叶,清热利尿的。\"她捻起一片在指尖揉碎,\"品相不错,哪家铺子买的?\"

\"呃...\"许延年语塞,他哪知道什么药材铺,这叶子是今早在太傅府花园里随手摘的。

陆昭阳看出他的窘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也没拆穿。两人安静地用着汤饼,偶尔交谈几句,气氛融洽得仿佛多年的老友。

离开食肆,暮色已深。许延年执意送她回安仁坊,陆昭阳这次没有推辞。路过一家糕点铺时,许延年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不多时,他捧着一个油纸包回来:\"茯苓糕,听说...安神。\"

陆昭阳接过,油纸包还带着温度,香甜的气息透过纸张散发出来。她忽然想起今早那个妇人接过银子时颤抖的双手,心头一酸。

\"怎么了?\"许延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陆昭阳摇头:\"只是想起今日一位病患...被夫家欺凌多年,只因无子。\"

许延年沉默片刻,轻声道:\"《唐律》有载:'殴妻至折伤以上,徒一年半。'若她愿意告官...\"

\"告官?\"陆昭阳苦笑,\"她连和离都不敢想,只求一剂求子药...\"

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清冷。许延年突然很想握住她的手,却只能紧握成拳:\"你...帮她了吗?\"

\"我告诉她婆家,三月内必有孕。\"陆昭阳轻抚腰间的银针囊,\"其实...她身体无恙,只需调养。真正阻她受孕的,是日复一日的惊惧与饥饿。\"

许延年眼中闪过赞赏:\"你很善良。\"

陆昭阳摇头:\"医者本分。\"

安仁坊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摇曳,投下婆娑的树影。两人在院门前停下,一时无言。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夜市的喧嚣,却又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多谢大人相送。\"陆昭阳轻声道。

许延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递过一个锦盒:\"这个...给你。\"

陆昭阳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支白玉簪,簪头雕成玉兰花的形状,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太贵重了,我不能...\"

\"配你。\"许延年脱口而出,随即窘迫地改口,\"配...配你的银针囊。\"

陆昭阳耳根微热,终是将玉簪收入袖中:\"多谢。\"

院门轻轻合上,许延年站在门外,望着门缝里透出的灯光,久久不愿离去。月光洒在青石板上。

这一日,他看到了她最真实的一面——不是那个武功高强的神秘女子,不是那个医术精湛的陆神医,而是一个会为素不相识的妇人倾尽所有、会因世间不公而愤怒的...善良姑娘。

夜风渐凉,许延年转身离去,唇角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长安城的街巷间,见证着两颗渐渐靠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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