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余烬 第138章 受九难（五）

躺倒在地面上的楚厌突然睁开了双眼。

仿佛有几双有力的臂膀将他从深渊中捞了起来，这些臂膀远比那些使他沉沦的无形之手还要有力的多。

他的目光从直愣慢慢变得有神，从死人的眼神变成了一个活人。

楚厌缓缓坐起身子，痛苦还在继续，心底的莫名悲伤依然如同不息的涌泉，肆意流淌，它们不断聚集成浪潮，想要再度把楚厌推入深海。

但此刻，楚厌感觉自己的身前多出了一块无比坚固的礁石，他牢牢抓着礁石，在悲伤的浪潮中站稳了身形。

楚厌没有余力去思考其他，只能像是屏住一股劲，去对抗身体的痛苦和心灵的悲伤。

在第十二天，“蚀骨”和“大悲”这两难同时结束，当痛苦如潮水般退去，楚厌像是溺水很久的人突然爬上了岸，贪婪地呼吸起了空气。

他从没感觉自己如此轻松过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之后，他感觉自己发生了一些暂时还难以察觉的变化。

同时楚厌也感到一阵后怕，他察觉到可能是第六、第七难同时进行了，这两难虽然没有直接的攻击，但却极为凶险，很有可能从根本之处摧毁一个人。

收拾着复杂的心情，楚厌准备迎接下一难，这一难名为极乐，楚厌猜测同样不会直接向自己发动攻击，估计是某种心智上的折磨。

可是楚厌等了很久，这白色的空间没有一丝变化，他也没有感到自己身上有任何异常。

第一使徒再次出现在了这片空间中，他从暗处微微皱眉看着楚厌。

“奇怪，‘罚灭九难’竟然获取不到他所对应的极乐幻境，他的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竟然能够抵挡对灵魂的深层探查……”

楚厌不知道这第八难为何迟迟不来，他再度降低了自己身体的温度，让自己进入到一种半冬眠的状态，来降低自己身体的消耗。

就这样无风无雨地度过了九天时间，九天过后，第八难应该已经结束。

“惊鸿，你确定已经过去了九天？”

当惊鸿把他叫醒的时候，楚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并没有感觉到第八难极乐的降临，难道是在半冬眠状态下直接度过了？

楚厌只好乐观地想：“或许相比于前面两难，这第八难的无事发生就相当于极乐吧。那就还剩最后一难了。”

从楚厌进入“罚灭九难”的空间之后，已经过去七十二天，他一路过关斩将才来到这里，只要度过最后一难，对于楚厌来说，就仿佛是重获新生。

静坐在地上的楚厌此刻竟然有些期待。

忽然间，周围的环境瞬息变化，就像是放电影般地开始出现无数画面。

暗处，第一使徒松了口气：“浅层记忆能够被读取，应该不是‘罚灭九难’出了问题，古怪……”

楚厌看向周围的画面，一个个真实的场景在以他为中心被塑造出，他认出这些画面就是从自己在三元纪苏醒后所经历的事情。

从最初与陈可的相遇，到那夜击杀陈铁的画面。

从他加入黄氏孽界公会开始，到第一次遇到5号孽界中嵌合妖物，到与众人合力将其击败的画面。

从自己告诉陈可自己是杀死陈铁的人，到9号孽界诞生时的画面。

这些画面如同快速闪过的幻灯片，但他看得无比清楚，虽然画面与场景都是以他为中心塑造出来，但此刻的楚厌像是一个旁观者。

然后紧接着，画面停止，楚厌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孽界之中，这个场景极其熟悉，正是当初在9号孽界中，在核心处见到妖王的时刻！

下一刻，画面不再像是固定的图像，整个世界都动了起来，楚厌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一瞬间，他瞪大眼睛看向前方，妖王正看向自己，然后疾速向自己袭来！

在这一瞬间，楚厌已经遗忘了还在“罚灭九难”之中，他感觉眼前的世界无比真实，妖王正在向自己杀来，死亡的威胁即将降临。

如今的楚厌比当初已经强了不知多少，他想用出自己的能力，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能力竟然失效了。

原质真解好像从未存在，他的力量，依然还是当初经历这一幕时的那样。

一种巨大的恐惧从他心里诞生，但还不等他有其他想法，妖王的利爪就已经降临，如当初一样，他身上的维度薄膜在疯狂震颤，而王忠从一旁将他撞开，代替他被贯穿了身体。

楚厌怔怔看着这一幕，张嘴想说什么，但转瞬间眼前的画面就消失了，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再度变成了妖王袭击自己前的那一瞬间。

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妖王再次袭来，这一次他的反应提前了一些，急忙向一旁闪躲，但妖王的速度极快，仅仅只是稍微转向就还是击中了他，王忠将楚厌撞开的一幕再次重演。

这一次，画面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向下进行，贯穿了王忠的妖王向自己袭来，天空之上，许恒冲从天而降，画面最后被刺眼的光芒遮盖。

楚厌再次看向前方，时间又回到了妖王袭来前的一瞬。

依然没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妖王又来了！

现在的楚厌没有原质真解，没有强化过的维度薄膜和幻肢，他拥有的力量和当时一模一样，唯一与当时有所区别的，就是他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他拼命用各种方式去躲避，去抵挡，试图改变这一幕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无论他做什么，结果都不曾改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场景定格在这一刻，既然都已经复原了当时的场景，为什么不把时间再往前推一推？”

楚厌在心中怒吼着，当妖王发现了自己，然后向自己袭来的这一刻，他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接下来的事情。

巨大的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

这最后一难，无比狡猾的把重塑的场景定格到这一刻，让楚厌即使知道会发生什么却都无法改变。

似乎在强行和他说，就算你能回到过去，结局依旧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