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厌的眼底浮现一抹疑惑,转而微蹙眉头,江勉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让他心头一沉。
“演戏给妖王?那些妖王不也是你们祈孽阁的?”
江勉摇了摇头,语气中似乎带着些不屑:“从始至终,祈孽阁都是由人类建立的,所有元老都是人类,我们向阁众宣传妖王才是回归真实后的人类,不过是一种手段。”
扑通一声,楚厌身后的陈维康突然跪倒在地上,他整个人抖如筛糠,低头看着地面。
江勉继续说着陈维康不敢听的内容,侃侃而谈:“我们给这些妖王建立了规则与制度,赏罚分明,为我们做事且听话的自然有赏。但就算是奖赏,也得师出有名,抓捕你们这些执事就是个很好的理由。”
“妖王为何要听你们的话?因为你们酿造的那些酒?”
“那是‘根酒’,是我们祈孽阁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来吧,我带你看看,陈维康,你也来。”
陈维康闻言,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没有说一句话,跟随在楚厌和江勉身后进了屋子。
打开房中暗道,步行一段距离就看见了一个简易的电梯,三人坐电梯向下,楚厌发现惊鸿的扫描范围随着不断下降越来越小,当电梯停下时,已经被压缩到只剩两三米。
电梯抵达的地方似乎还不是底部,楚厌又跟着江勉向下走了一小段,才在一面大门前停下。
“准备好见证奇迹了吗?”江勉回过身,对楚厌露出微笑,那扇大门缓缓打开,门外是一个拱形通道,楚厌一眼就看到通道里放着一个水缸。
他眉眼凝固,一步跨入通道之中,这里是一个隧道,不知从何处来的气流在这里轻柔地流动,两头看不到边。
隧道微微弯曲,延伸出去不知多远,在这长长的隧道里,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水缸,这诡异的情景就像是两面对立的镜子,复制出无数重复却又无尽的画面。
楚厌的眼睑都在跳动,水缸中长着烟林酒店看到的那种荆棘,但不同的是,这些荆棘上没有那些红色小花,唯有一朵巨大的猩红花苞,里面似乎有如同心脏的东西在跳动。
缸中之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气息,他的一切都注入了这诡异的花蕊之中,楚厌抽出银河剑就想斩下这朵花苞。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根源之花’已经成熟,任何刺激都只会让它提前盛开。”江勉突然开口,但却并未出手阻止,楚厌的银河剑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你们,到底制作了多少这种东西。”
“我这里只是其中一个路口,你看到的也只是一小段,我们花了几年功夫,在海烟城地下建造了一座覆盖全城的地宫,蜘蛛网见过吧,就大概是这样的形状。”江勉显得很有成就感,“整个海烟城地下,全都是。”
楚厌怔怔的注视着眼前的花苞,花苞上轻微闪烁的红色光芒让他的眼睛显得忽闪起来。
整座海烟城的地下都有这种隧道,楚厌难以算出有多少人化作了这种花苞。
忽然间银色剑光一闪,楚厌一剑刺向花苞,顿时惊人的红光从银河剑刺入的地方盛放出来,整个花苞都在扭曲,不断鼓动着像是要爆发。
楚厌见状抽出银河剑,连续几次斩击落下,花苞上还未盛开的花瓣零落而下,但却从一道道剑痕处不断散发出光芒。
“唉,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根源之花’受损,能量开始外溢,它就不得不直接化作孽界了,现在本不该是它们盛开的时候啊。”江勉无奈地摇了摇头。
“幸好,我带了材料来,能够勉强修补一下。”
已经有些呆滞的陈维康忽然扭头看向江勉,脸上的五官都因为恐惧而紧缩在一起,他忽然跪下重重磕头。
江勉闪身到他身边,一把抓着他的脖子将陈维康整个人提了起来,陈维康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瞪大双眼。
“陈维康啊,你本就是我带进祈孽阁的,你也是从绝望中爬出来的人,这几年你享受的也够本了。我对你唯一满意的一点就是,你很能把绝望传染给别人……可我从没有忘记,你也是制造‘根源之花’的绝佳材料。”
痛苦的呜咽声中,陈维康在江勉手中轰然爆裂,然后被他一挥手引入水缸之中,被楚厌攻击的那朵猩红花苞像是突然被人抚慰了一般,渐渐平息下来,其上缺口同样在被迅速修补。
相邻的两个水缸中,花苞微微抖动,似乎是感应到了养料的气息。
楚厌手持银河剑,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隧道,像是一座冰雕般凝固在原地。
“这些‘根源之花’是我们的杰作,有了它们,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创造出一座孽界,至于那些妖王所喝的‘根酒’,不过是制造‘根源之花’时产生的失败品。
但‘根酒’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些失败品的人生还不够绝望,这是导致制作失败的最大原因,但这也让他们生前的所有情绪,包括绝望、悲伤、欢愉、寂寞……等等等等,全都如同最美味的香辛料融入‘根酒’之中,也造就了对于妖物来说独一无二的极致美酒!”
江勉像是一个十分称职的销售,正在口若悬河地介绍着自己的产品,在他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眸深处的,是狂热的火焰。
“普通人类只要沾上一滴‘根酒’,就会被里面充斥着无尽情绪的孽能杀死,但对于妖物来说,‘根酒’的吸引力甚至远超罂粟对于人类。
每一个品尝过‘根酒’的妖王,无一例外都会陷入狂热,为了这种极致的‘美味’,他们甚至能够接受我们建立的秩序,能为我们做任何事,这是不是很伟大!?
让人类感到恐惧的妖王,不过是我们祈孽阁的一群听话的狗!”
“所以,你们想要批量制造孽界,想要制造出更多听话的妖王?你们祈孽阁不是认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吗,为何行事还如此功利?”楚厌的情绪好像忽然平复了下来,看着江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