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与鸢 重归失明

没有任何的预兆的一击，约伦这一次直接被对方扑倒。

“吼吼吼！”

这一次，来袭的怪物似乎更加强大，昏暗灯光下三个头在兴奋地嘶吼。

“嘶…”

猛吸凉气，

约伦虽然在被扑倒的一瞬间用武器袋抵住了对方的撕咬，但是它挥舞的利爪在混乱中划伤了约伦的肋下。

对方的恶臭的口腔几乎就抵在约伦的鼻子前端，混合着腐尸臭和腥味，满是细菌的唾液不断在约伦的脸旁滴落。

在巨大的压力下，约伦感到自己的大脑在不断充血，刚才飙升的肾上腺素也逐渐衰竭下来，首先不断增强的便是左臂的剧烈疼痛感。

“嘶溜~吼……”

这只恶犬迅速察觉到了约伦左路的虚弱，它开始疯狂向左边猛甩，嘶吼中夹杂着兴奋地吞咽口水。

它已经完全将约伦视作刀俎之下待宰的鲜肉了。

约伦抵抗的手臂开始变得僵硬，身体的在连续不断高压的作战下已经是疲惫不堪，感受着这畜生不断晃动逼近的气息，绝望的压迫，在任何时刻都能使意识瞬间崩溃。

恶犬咬住了枪袋，并且在不断尝试甩开这个装有对它存在威胁的皮革袋子，同时，这个袋子也是约伦和它最后的间隔防线。

约伦尝试着在争夺中去摸枪把，但是自己现在的力量更不无法取得这场生死拉锯的主导权。

疲惫感如潮汐般在约伦的前额冲击徘徊，圣鹰与他的通感也变得岌岌可危……

史蒂芬家族的通感，往往是建立在强大自身的基础上，图腾兽只能提供视觉与感知上的微观辅助。而此刻，野蛮的力量占据了生死的主导。

“哼呃……”

咬紧的牙关，绷紧的全身，约伦不断密布血丝的金色眸子在逐渐变得黯淡。

他若是倒下，恶犬下一个目标便是车内昏迷不醒的她。

凭借这牲畜的力量与身体，恐怕在这个诡异的隧道中，再坚固的载具也不能长久抵御。

幽闭的环境，走不出的循环，还有不断袭来的猛兽。

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血虽然被 Zagustin霸道地止住，但是阻断严重血纤维蛋白的溶解会让身体产生严重的脱水反应。

脱水带来的眩晕感的袭来让恶犬的攻势更加逼近约伦的脖颈。

不能…再硬碰硬了…

“解除通感吧。”

“唳！”

意识的金色世界中，约伦对着在半空中盘旋的圣鹰微笑地说道。

圣鹰此时每一次振翅，力度都在肉眼可辨地减少，高度也在回旋着不断下降。

在柔金色的草坡上，双目空洞的约伦微微抿着嘴，将手缓缓放到眼前，然后向身后无边的草坪倒了下去。

…

“沙沙…嘶”

是武器袋被慢慢撕裂的声音。

“沙沙…”

又似乎是在无边无际坡面上，凤吹过草坪的声音。

“孩子，你并没有被什么遮住眼睛…”

在歇斯底里的抵抗中，在已经是疼到令人麻醉的时刻，约伦的耳畔响起了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

伴随这个声音一起拯救约伦的还有一碗橡木味的米饭。

毕竟肚子饿了咋触底反弹，做回自己？

曾经的他，也是为了保护她，陷入了现在令人窒息的，无边的黑暗。

但是，沉入黑暗的过程，接受黑暗的过程，约伦收获的，是触及绝望后的释然，是让自己放下一切，重新审视自己的一切！

此刻也是如此，陷入了疼痛与体能的极限，精神也不堪重负。

被猛兽压迫掣肘，无法动弹。

重新审视，一瞬间，精神上的自我释然让约伦的战斗思路重新清晰。

掣肘？我便扫腿抽身，让你扑天盖地的压力去发泄吧！

归入一片漆黑，恶犬的狰狞与凶恶便无法对约伦带来任何压迫。

感受对方的吐息，感受力的宣泄，感受关节的旋转。

“唰！”

在枪袋将被拽开的瞬间，约伦收起了与之对抗的拉力，并且送肘给袋子提供导轨，让其借着对方一个恶心头颅的牵拽力一下子往上垂直抛起。

失去阻隔媒介的同时，恶犬另一个头也立刻扑咬了上来。

下扑，在极短的距离中，约伦没有躲闪的余地。喷吐着令人作呕气息的是，张开的错落犬齿。

“呕！”

可是预想中，血肉被穿透撕裂的声音没有传来，紧接其后的是一个恶犬头传来的干呕声。

约伦在对方利齿撕裂他左臂之前，反架手肘，精确地用左手立掌，猛扣住对方的咽喉！

抓住在颤抖的声带，毫不留情地猛扣！旋转！

恶犬的另一个头与这个头似乎是相通的，一方被击打软肋，另一方立马着急地前来支援。

“嗷呜…”

结果却是被约伦精确地掣住咽喉，故技重施，对于这种没有战斗思路的生物显得如此高效。

青筋暴起，约伦没有丝毫吝啬他仅存的体力，狠狠扣入对方的咽喉。

对待对方的弱点，若是把握住了，便要全力以赴地击打！

被锁住咽喉的双头恶犬，血红的双眸充满了对约伦的憎恶和愤怒，这头被掣肘的恶兽竟然迎着约伦的双手继续向下施压。

它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以咽喉完全被锁死为代价，它的利齿没有悬念地再次刺向了约伦。

只是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恶臭气息，左斜方肌和右三角肌就被对方强行咬住！

而这恶犬付出的代价更是让人颤栗…

两个头颅的咽喉被对方自己压穿…

约伦能感受双手上，自指尖顺流而下的温热。

自杀式的嗜血攻击…

给予了约伦极为接近死神的一击，半贯穿伤，直冲脑海的胀痛感。

约伦能感受到自己肩膀一阵凉，一阵温热。

Zagustin止血剂仍在生效，穿刺伤口造成的大出血，在被有效地阻止。但脱水作用也让约伦最后的清醒在被剥离。

而这受了致命伤的野兽仍然在凭借它的血性，扩大着对约伦的伤害…

迷失感，剧烈的疼痛蔓延过后。

极限了，要坚持不住了，身体不堪重负，这个声音在不断劝说约伦堕入绵绵的迷茫混沌。

“不行…不行…”

但是此时约伦内心深处一个极为纯粹的声音在抵抗着，无比脆弱却异常执着。

甚至约伦都有些无法解释这执念的来源，似乎少年的执念是为了守护某个身影，某段记忆，某种期盼，某种羁绊。

“嘀嗒…”

一滴恶犬的鲜血顺着约伦的双臂滴入了他干裂的嘴唇。

“吱吱…”

在另一个空间存放着的剑柄在颤抖，剑柄由暗红色的红木金制成，剑身则是藏在极为神秘的大型黑匣子中。

原本锁死的结构，在敌人的血液刺激下，此刻兴奋了起来。

“呼呼…”

剧烈地喘息…

约伦在独属于他的黑暗中，一种极为炽热的感觉自胸口向外蔓延，随后迅速开始冲击大脑，巨大的热量在到达头顶后呈颗粒状密密地在全身自上而下地发散。

这是，对手的情绪…

自我焚烧般，无边的愤怒，约伦感觉自己的神志也在被侵吞…

失去神志的同时，痛感也在衰退。甚至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也在从约伦占满敌手鲜血是双手开始不断涌出！

“噗！噗！”

是两声颈骨折断的声音。

没有视觉，约伦在巨大的自我失神的压力下，爆发了压倒性的力量，他只是感觉自己随手一推，便是把本来把自己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双头恶犬甩在了一旁隧道的墙壁上。

“呼…呼…”

约伦捂着自己仍在渗血的脖颈，喘着粗气缓缓站起来，在黑暗中凭着感觉走向刚才战斗中甩开的枪袋旁。

弯腰摸索一阵后找到了袋子的背带，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拉开拉链，有些兴奋地一把把取出里面的武器，然后对着那具从墙上滚落下来的禽兽清空了弹仓。

“叮叮铃…”

最后一枚腾着烟的弹壳落在了约伦脚边，少年也是放下武器。

疲惫，麻木…在暴躁的炽热衰退冷却之后，约伦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

凭着感觉，约伦向左挪着脚步，在触摸到车辆倾斜着部分的冰凉外壳后，约伦再也无法支撑，在他的一片黑暗中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