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
张兴收刀入鞘,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温度。
王商人的两个随从,一人被铁柱生擒。
另一人侥幸跳窗而逃脱,却已经无关大局。
当务之急,是要将王商人带回去,撬开他的嘴。
两名在楼下候命的亲兵匆匆上前,将哀嚎不止的王商人和同样被捆了结结实实的随从押住,带离茶馆。
安老在一旁看着,浑浊的老眼中,波澜不惊。
他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袍,仿佛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也只是一场寻常的闹剧罢了。
一行人押解着俘虏,正要走出悦来茶馆的大门。
街面上,行人依旧熙攘。
叫卖声、说笑声此起彼伏,阳光透过屋檐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一切看似与方才无异。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街心,融入人流的一刹那!
异变再次陡生!
一道极其微弱的破空声,尖锐而迅疾,几乎微不可闻!
街角一处拥挤的人群缝隙中,一支乌黑的袖箭,如同毒蛇吐信般,激射而来!
箭矢的目标,并非押解的士兵,也不是更具威胁的张兴或铁柱。
而是被架在中间,已然吓破了胆的王商人。
直指咽喉要害!
这一箭,角度刁钻,时机精准,显然是蓄谋已久,志在灭口!
电光石火之间!
“小心!”
张兴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一直高度戒备着可能出现的灭口黑手,神经始终紧绷。
毕竟已经经历了数次灭口,若是仍然大意,他都无颜面对侯爷了。
几乎是察觉到了微弱风声的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腰间的佩刀瞬间出鞘,发出一声清越刀吟!
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在阳光下骤然亮起,精准无比斩向致命的毒箭!
铛!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淬毒的袖箭被张兴奋力磕飞,旋转着钉入了茶馆的木质门柱上,箭尾兀自颤抖不已。
入木三分,可见其力道之猛!
“啊——!”
死里逃生的王商人,眼睁睁看着那支几乎贴着自己脖颈飞过的毒箭,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而变调的尖叫。
他两眼一翻,双腿彻底软了下去。
若非被两名亲兵死死架住,恐怕已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追!”
张兴厉喝一声,目光扫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
铁柱怒吼着,首先反应过来,庞大的身躯带着惊人的气势,拨开人群,朝着街角猛冲过去!
几名反应同样迅速的亲兵紧随其后。
然而,那凶手极为狡猾,一击不中后,早已借着人群的掩护遁入复杂交错的街巷。
铁柱等人追出数十步,哪里还有凶手的影子?
只在地面上,发现了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骨质纽扣,样式古朴。
追捕无果,铁柱极为懊恼的捶打着墙壁,带着纽扣返回复命。
而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回来的王商人,已是彻底崩溃。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的笼罩而来,让他清晰意识到,自己知道的太多,已成了某些人急欲除掉的弃子。
先前的侥幸和嘴硬,在冰冷的死亡威胁前,瞬间就土崩瓦解。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他涕泪横流,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喊着:“别杀我!求求你们了,别让他们再杀我!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们!”
张兴冷冷望着他,示意亲兵将其押到附近一个僻静的角落。
无需用刑,也无需逼问。
王商人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我确实是九江王爷的人……”
“小的负责与北方黑山部落联络,进行……进行交易……”
他断断续续的交代着,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不止。
所谓的交易,就是将大楚严禁出口的铁器、粮食,甚至是一些偷偷弄出来的军械,通过秘密的渠道运往北方。
同时换取黑山部落的战马、优质皮毛,以及一种他们部落特有的黑色矿石。
“上安郡的瘟疫,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是为了掩盖郡城附近一条最为重要的走私通道,故意制造混乱……”
那致命的黑色粉末,正是黑山部落提供的利器,据说威力无穷,足以让一座城池在短时间内变成死地。
而太守陈启,不过是被推到明面上,负责吸引注意力的棋子罢了。
那枚在油坊死士身上发现的神秘图腾令牌,正是与黑山部落联络交易的信物!
王商人还透露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真正负责上安郡的所有秘密事务,也可以直接向九江王汇报的,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此人,一直隐藏在暗处,身份神秘。
连他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
吴居正的脸色,如同死了爹娘。
茶楼抓捕的消息早已传回,紧随其后的,是街头惊心动魄的灭口未遂。
每一条消息,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狠狠砸在了吴居正的心湖里,激起层层的涟漪。
这位自诩算无遗策的谋士,此刻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入天灵盖。
上安郡的水,比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要深不见底,浑浊不堪。
九江王赵颜。
北方黑山部落。
走私铁器军械。
人为制造瘟疫。
这些字眼,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了。
如今,却盘根错节交织在这座偏僻的郡城之中。
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皇子夺嫡前哨战的范畴,更像是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而八皇子赵宏和他吴居正,就像是两只误入巨兽巢穴的蝼蚁般,随时可能被倾轧得粉身碎骨。
“先生……”
赵宏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听从了吴居正之前的建议,未再贸然去招惹林羽。
否则,此刻恐怕连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吴居正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惊涛骇浪,眼里闪过决断。
“殿下!”
他的声音干涩而凝重。
“上安郡,如今已是龙潭虎穴,非你我久留之地。”
“那林羽也绝非善类,他如今是身为反贼,更是毫无顾忌!既然敢抓九江王的人,要么是掌握了我们难以想象的证据,要么就是向朝廷向九江王示威,以收拢民心!”
“都不是我们可以关注的了。”
吴居正捻着胡须,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