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进了许久后,林羽转身回望已经极为渺小的上安郡城。
这座城的阴影处,应该也有人庆幸或惋惜吧?
关于王商人的供述,九江王赵颜在上安郡有一个统领全局的心腹,其人极为神秘,就连同样听命于九江王的王商人也不知身份和样貌。
药材仓库守卫的灭口,与太守陈启联络,在油坊藏毒,应该都是此人所为。
林羽自然也想把这人给揪出来,可反馈回来的消息,毫无头绪。
要么,他的藏匿功夫实在了不得。
要么,自油坊被破,王商人被抓,此人已经明白翻不了盘,离开了上安郡。
若想继续追查,得花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
可自己一行,在上安郡已经逗留了太久,风险已经很高了。
万一,赵宏和吴居正心有不甘,并未滚回京城,而是去了周边郡城调兵,派出上万人马将上安郡一围,那就想走都走不了。
加之城内瘟疫已经明显好转,剩下之事,交给安老几位郎中就可以了。
至于太守和王商人,被他扔在了大牢里自生自灭。
……
离开上安郡后,林羽一行人并未选择平坦宽阔的官道。
正如他之前对张兴所言,那条路看似便捷,实则布满了朝廷的眼线和陷阱。
所以选择了一条更为偏僻,也崎岖的山间小路。
这路确实难走,时而穿行于密林深处,时而翻越陡峭的山岭,行进速度大为减缓。
沿途的艰辛,远超之前的预料。
队伍中,那些新收编的原郡兵和禁军,立即就叫苦不迭。
莫说禁军了,哪怕是这些郡兵,往往都是欺负和压榨百姓较多,当习惯了老爷兵。
何曾吃过这等苦头?
抱怨声,牢骚声,此起彼伏。
甚至有人开始暗中后悔,想在半途之中偷偷溜走。
张兴极为恼火,好几次都想要砍几颗脑袋下来立威,都被林羽制止了。
林羽明白,单纯的弹压,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人心,需要慢慢的收拢。
林羽并未过多的苛责,只是默默与士兵们同甘共苦。
也将自己携带的肉干分给的士兵,亲自带人寻找水源。
甚至在夜间宿营时,也亲自巡视营地,检查岗哨。
他的沉稳和坚韧,无形之中感染着每一个人。
那些心怀怨言的士兵,也看在眼里。
一位侯爷,十万平西军的拥有者,雍凉二州之主,如今却与他们共同风餐露宿,毫无架子,心中的不满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敬佩和好奇。
铁柱的变化尤为明显。
经历了上安郡的连番激战和立功表现,这憨厚的汉子也开始了脱胎换骨。
他不再仅仅是跟在张兴身后的猛士,主动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协助着约束那些郡兵和禁军,俨然有了几分将领的雏形。
林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点头。
乱世之中,正是英雄辈出的时代。
他还需要更多如同铁柱这样的人。
除了行军的艰苦,更大的压力还来自于外部。
虽然选择了偏僻小路,可朝廷的动作并未完全停止。
队伍的尾巴后,总是偶尔冒出几道人影,暗自跟随和刺探着。
哪怕张兴数次领人驱赶和追杀,都没有太好的效果。
这些,该是影痕的探子了,隐藏和逃脱的本领一绝,又如同跗骨之蛆,始终尾随着。
沿途中,也遭遇了几次小股的山匪强盗,以及打着清剿反贼旗号的地方官兵。
人数不多,都是数百人而已。
恐怕是听说了林羽身边只有三十人,想来碰碰运气,却未想林羽整编了郡兵和赵宏的禁军。
一见六百人的队伍,直接就傻眼了。
而这些乌合之众,在张兴和那几十名平西军精锐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往往数次冲锋就被击溃,逃的满山都是。
几场小规模的战斗,反而成了提升士气的好机会。
那些亲眼见识了平西军精锐强悍战力的郡兵和禁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开始真正认识自己所跟随的,到底是咋样的一位人物。
夜色渐深,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扎下营寨。
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山间的寒意。
林羽并未休息,坐在篝火旁,对着一张简陋的地图,研究着明天的路线。
张兴走了过来,递上一只烤熟的山鸡。
“侯爷,吃点东西。”
林羽接过山鸡,撕下一块,慢慢咀嚼着。
“还有多久可以到达雍州地界?”他问道。
张兴心里估算了一番。
“照现在的速度,最快也还得十天半个月左右。”
“而且越往西北走,山路就越发的难行。”
林羽眉头微蹙。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
他必须尽快赶回雍凉,与李瑶汇合。
雍凉,那是他安身立命,图谋天下的最大依仗。
“传令下去,明日起,加快行军速度。”林羽沉声道。
“告诉弟兄们,再坚持坚持,等回了雍凉,我重重有赏!”
“是!”
……
山路愈发崎岖,行军变得更加艰难。
再次翻过一道山梁后,前方隐约传来了兵刃交击的声响,及以杂乱的呼喝声。
此时,也有斥候前来回报。
前方不远处,五名平西军精锐充当的斥候,与一伙人数约莫两三百的山匪相遇了。
“侯爷,要不要属下带人去……”张兴请示道。
林羽目光扫向队伍后方。
那是一些面带疲惫的上安郡兵和禁军。
“让铁柱带几名弟兄,再从他们间挑两百人,去练练手。”林羽吩咐道。
张兴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侯爷的用意。
这是要用实战来打磨这些新收编的兵卒。
“是!”
命令传达下去,被点了名的两百名郡兵和禁军们,脸上都露出紧张之色。
他们虽然已经见识过了平西军的强悍,可让自己等人上阵,心里还是颇为发怵。
铁柱可不管这些,带着几名平西军压阵,简单交代了几句战术,就领着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朝着山匪所在的方向而去。
战斗爆发极快,结束的更快。
这伙山匪本就是乌合之众,欺负寻常百姓尚可,真遇上了正规军,哪儿还有胜算?
哪怕只是懒散郡兵和养尊处优的禁军,也瞬间乱了阵脚。
尤其是在铁柱和几名平西军精锐的领头下,如同砍瓜切菜般的冲击下,山匪的抵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被迫要求战斗的两百名郡兵和禁军,见敌人如此不堪一击,溅射的鲜血也点燃了他们骨子里的凶性。
他们呐喊着,挥舞着武器,追杀着四散奔逃的敌人,竟也打出了几分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