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般砸在禁军都尉的心头。
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吴先生只让他带兵围杀林羽,可没说这里面还牵扯了什么瘟疫毒源,且也不太可能是八皇子的命令!
虽然他也知道是林羽的诡辩之词,可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被如此质问,他一时间竟有些骑虎难下。
若真是八皇子密令……自己强攻,岂不是违抗命令,自寻死路?
可若不攻,任由林羽在此,又如何向吴先生交代?
一时间,原本气势汹汹的禁军都尉,竟被林羽几句话问得愣在了原地,握着马鞭的手微微颤抖,脸色阴晴不定。
包围圈外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
林羽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数百禁军士兵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瘟疫毒源?
八皇子密令?
查抄罪恶窝点?
这些字眼,每一个都重重敲击在普通士兵的心弦上。
他们虽然是听令行事的军人,可同样是血肉之躯,同样畏惧那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轻易夺人性命的瘟疫。
更何况,林羽“平西侯”的威名在外,之前在城内救治百姓的事迹,多少也传到了他们耳中。
此刻听林羽如此一说,不少士兵握着兵器的手都下意识松了几分,看向前方那名都尉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怀疑与动摇。
难道,都尉大人真的要包庇散播瘟疫的真凶?
难道,他们今夜围困的,真的是奉了八皇子密令查案的平西侯?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
那禁军都尉感受到了身后士兵们微妙的变化,脸色愈发难看,心中更是惊怒交加。
吴先生多次提及林羽是反贼,怎么到了他嘴里,反倒成了奉命查案?
这林羽,果然是巧舌如簧,蛊惑人心!
他强行压下心中不安,色厉内荏的呵斥道:“平西侯林羽早已叛出京城,乃是朝廷钦定的反贼!岂会有八皇子密令?”
“尔等休要听他妖言惑众!给我……”
就在都尉准备下令强攻,用武力彻底粉碎林羽的辩驳之时。
林羽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朝着身后的铁柱使了个眼色。
铁柱心领神会,庞大的身躯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后退,与其他几名被林羽早已点名的精锐士兵,迅速来到油坊后院一处不起眼的通风口。
这通风口极为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外面连接着一条荒废已久的暗渠,正是他们之前探查时偶然发现的退路。
铁柱深吸一口气,率先钻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他们的动作轻微,借着夜色与前方对峙的掩护,并未引起包围圈外禁军的注意。
片刻之后。
“走水了!走水了!”
“官兵杀人了!快跑啊!”
油坊侧后方的黑暗中,突然响起几声凄厉的呼喊,伴随着石块砸落地面的声音,以及几处杂草堆被点燃后升腾起的火光与浓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就有些军心不稳的禁军阵脚瞬间大乱。
“怎么回事?”
“哪里走水了?”
“有百姓冲过来了?”
负责侧后方包围的禁军小头目惊慌失措,搞不清状况,下意识就要调动人手前去查看。
正面的禁军都尉也被这突发的混乱吸引了部分注意力,扭头望去,眉头紧锁。
就是现在!
“冲!”
林羽一声低喝,如同猛虎出闸,率先冲出油坊那破败的大门!
张兴紧随其后,手中钢刀舞得虎虎生风,将面前几名反应不及的禁军士兵瞬间劈翻在地!
剩余的十几名平西军精锐,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如同锥子般狠狠凿向禁军相对薄弱的正面阵线!
“拦住他们!放箭!快放箭!”
禁军都尉又惊又怒,急忙下令。
然而,阵型已乱,弓箭手仓促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准头大失,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
反而是一些慌乱中射出的流矢,误伤了自己人,更添混乱。
林羽等人如同劈波斩浪,以强悍无匹的战斗力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他们护着装有毒粉样本的木盒,带着仅存的两名俘虏,以及那枚神秘的令牌,如幽灵般冲出了油坊包围,几个闪转腾挪,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只留下身后一片混乱、叫骂声不断的禁军,以及那名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都尉。
当林羽带着一身风尘与血腥气,领着疲惫不堪的众人悄然返回隔离区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清点伤亡,牺牲的三名士兵遗体被小心翼翼抬了回来。
看着那些年轻而忠诚的面孔永远定格,林羽心中沉甸甸的。
他走到遗体前,深深鞠了一躬。
“张兴。”
“末将在!”
“按照我们入城时的承诺,让听风楼的情报人员通知他们的家人,每人抚恤五百两黄金,务必送到位。他们的家人,以后由我们平西军供养。”
林羽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是!侯爷!”
张兴眼圈泛红,重重点头。
周围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有悲伤,更有感动与敬佩。
侯爷言出必行,对手下兄弟情深义重,跟着这样的主帅,死也值了!
简单处理了伤口,安顿好伤员和吩咐抓紧审讯俘虏,林羽顾不上休息,立刻将自己关进简陋房内。
他需要立刻弄清楚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了装着黑色粉末样本的木盒,以及从死士头目身上缴获的特殊令牌。
他先将木盒打开。
一股若有若无,又带着诡异的气味散逸出来,令人闻之欲呕。
“来人,去请安老过来。”
林羽吩咐道。
很快,须发皆白的安老走进房内。
“侯爷。”安老拱手行礼。
“安老,你请看。”
林羽指着木盒内的黑色粉末。
“此物,乃是从城南一处废弃油坊的暗窖中发现,那里守卫森严,皆是死士。费劲了心血才得到了这些玩意,据陈启交待,这就是上安郡瘟疫的真正源头。”
安老闻言,神色剧变。
他走上前后,并未直接触碰。
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着粉末的色泽与形态,又极其小心的以手指扇动了些许气流,鼻尖轻耸,缓缓轻嗅着。
片刻后,安老的面色就变得异常难看,更带上了一丝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