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凝成的冰镜里,两道身影在密室石阶投下扭曲的倒影。
麴云凰的银铃在牛俊逸掌心震颤,割破的鲜血顺着铃舌纹路蜿蜒成符,被霜花悄无声息地吞噬。
\"莫要妄动。\"牛俊逸的唇还贴在她耳廓,气息凝成白霜,\"戌时三刻换岗。\"
石壁外传来铁链拖拽声,血腥味突然浓得呛人。
麴云凰盯着冰镜里展开的卷轴,那上面五百个朱砂画就的孩童生辰,将灵犀幻音诀激得在经脉里翻涌如沸。
牛俊逸的霜花沿着她腕脉游走,在太渊穴结成冰晶,堪堪压住即将失控的音波。
子时梆子响到第三声,石隙外骤然响起兵刃破空声。
\"就是现在!\"牛俊逸掌中霜花炸开成万千冰刃,裹着银铃震颤的音波直刺头顶青砖。
麴云凰旋身腾空,足尖点在纷扬的冰晶上,银铃划出的弧光竟比月光更冷冽。
碎玉飞溅中,二人如鹞鹰般掠进密室。
麴云凰瞳孔骤缩——九丈见方的石室内,万魂鼎正吞吐着血雾,鼎身上五百个铜铃随阴风叮当作响。
鼎前跪着七名持刀守卫,刀刃上还淌着新鲜血迹。
\"什么人!\"捕快头目玄铁面具下的独眼迸出凶光,九环刀震得铜铃齐鸣。
麴云凰腕间银铃应声而响,音波撞在鼎身上激出凄厉长啸,七个守卫突然调转刀锋刺向同伴咽喉。
牛俊逸的霜花已攀上密室穹顶,冰晶顺着机关齿轮的缝隙往里钻。
当啷一声,万魂鼎突然倾斜,鼎中血水泼在青砖上竟腐蚀出缕缕白烟。
刑部尚书藏在博古架后的暗格发出机括转动的闷响,露出半截鎏金木匣。
\"拦住他们!\"师爷尖利的嗓音刺破混乱。
捕快头目暴喝一声劈开血雾,九环刀带着腥风直取麴云凰后心。
银铃在刀锋触及衣襟的刹那化作七道残影,音波凝成的丝线缠住刀刃,竟将百斤重的玄铁刀扯得偏离三寸。
牛俊逸趁机拍碎冰镜,镜中霜花凝成利箭射向暗格。
木匣坠落的瞬间,麴云凰凌空翻越万魂鼎,袖中银铃骤响如裂帛。
音波撞上鼎身激荡出的涟漪,竟让逼近的守卫们抱头哀嚎,耳孔渗出黑血。
\"接着!\"牛俊逸甩出霜花冻住飞溅的毒血,接住木匣的刹那脸色突变——匣底连着金蚕丝,整面石壁突然翻转,露出淬毒的箭阵。
麴云凰足尖点在鼎耳上借力回旋,银铃音波织成密网罩住箭阵。
捕快头目趁机挥刀斩断她腰间绦带,染血的玉牌当啷坠地。
牛俊逸霜花化作冰刃割断金蚕丝,木匣开启的刹那,五百张卖身契与边关布防图齐齐飞出。
\"灵台清明!\"麴云凰咬破舌尖,血珠溅在银铃上绽出赤色音纹。
音波过处,箭矢调转方向射向捕快头目。
那人挥刀格挡时,牛俊逸已带着木匣破窗而出,霜花在月下铺就冰桥。
三更天的刑部衙门灯火通明,麴云凰立在鸣冤鼓前,银铃缠着染血的惊堂木。
当牛俊逸将木匣摔在公案上时,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惊起满树寒鸦。
\"建昭三年冬,刑部以通敌罪抄斩麴家一百三十七口。\"她指尖抚过边关布防图的赝品标记,音波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实则尔等与北狄合谋,以万魂鼎炼化生魂,借月食之夜破我边关——\"
师爷突然暴起夺刀,却被牛俊逸的霜花冻住双足。
麴云凰银铃轻摇,五百张卖身契如蝶群纷飞,每一张都盖着刑部朱印。\"这些童男的生辰,正对应边关五城的护城大阵阵眼!\"
惊堂木落下的瞬间,门外突然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
刑部尚书抚掌大笑,眼底却泛起死灰:\"好个将门虎女,可惜...\"他袖中滑出半块虎符,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
惊堂木震起的尘埃尚未落定,檐角铜铃突然齐齐断线。
五百张卖身契被穿堂风卷到半空,在牛俊逸霜花凝成的冰幕中定格成漫天血字。
\"放肆!\"刑部尚书攥着虎符的指节爆出脆响,幽蓝纹路顺着袖口攀上脖颈,\"尔等可知这半块虎符能调动京城三万禁军——\"
话音戛然而止。
银铃缠着的惊堂木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半枚青铜虎符。
麴云凰腕间音波骤变清越,与牛俊逸袖中飞出的霜花共鸣成调。
两半虎符在音波震荡中凌空相合,竟拼出个残缺的\"麴\"字。
\"当年先帝赐我麴家双虎符,一在明一在暗。\"麴云凰踏着满地朱砂脚印逼近公案,银铃震得刑部尚书冠冕上的东珠颗颗爆裂,\"你们偷梁换柱时,可曾想过暗符是用玄音铁所铸?\"
师爷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惨笑,十指深深抠进青砖缝隙:\"就算你们......\"话未说完,牛俊逸的霜花已冻住他开裂的指尖。
冰晶顺着砖缝蔓延,竟在公堂地面凝出幅完整的边关舆图。
卯时晨钟恰在此刻撞破黎明。
朱漆大门轰然洞开,羽林卫玄色披风卷着雪粒子涌进来。
为首老太监捧着明黄卷轴,细长眼睛扫过僵立的刑部尚书:\"圣人口谕,着三司会审麴家旧案。\"
麴云凰后颈突然刺痛——牛俊逸的霜花正悄悄融化在她衣领里。
她瞥见老太监身后跟着的绯袍官员,那人腰间蹀躞带的玉扣纹样,与万魂鼎上的北狄图腾如出一辙。
\"姑娘接旨吧。\"老太监抖开卷轴时,袖口金线绣的蟒纹擦过鎏金木匣。
麴云凰分明看见他尾指戴着枚翡翠扳指,与那夜潜入相府见到的信物一模一样。
牛俊逸突然轻咳,霜花在掌心凝成个\"慎\"字。
麴云凰垂眸下拜,银铃贴着冰冷地砖,将老太监靴底传来的细微震动尽收耳中——二十丈外的仪门外,至少有三队弓弩手正在调整箭槽。
\"......即日起重查建昭旧案,麴氏族人可入宗祠祭拜。\"老太监的嗓音像淬毒的银针,刺得灵犀幻音诀在丹田隐隐躁动。
当卷轴合拢的刹那,麴云凰突然听见极轻的机括咬合声。
牛俊逸的霜花比她更快。
冰晶凝成的护心镜挡住三枚透骨钉时,刑部尚书突然暴起。
那具被虎符侵蚀的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五指如钩直取麴云凰咽喉,却在触及她颈侧胎记时骤然僵住。
\"原来是你......\"他充血的眼球几乎凸出眼眶,\"当年逃走的那个襁褓......\"
银铃清音割断未尽之言。
麴云凰看着栽倒在地的尸身,腕间银铃还在微微发烫。
牛俊逸的霜花悄无声息地裹住刑部尚书袖中滚出的瓷瓶,瓶口残留的朱砂与卖身契上的笔迹分毫不差。
\"请姑娘移步宗人府。\"老太监皮笑肉不笑地侧身,羽林卫铁靴踏碎满地冰花。
麴云凰经过牛俊逸身边时,他袖中滑落的霜花在她掌心化开,竟是幅简笔绘制的京城暗道图。
暮色降临时,麴家祠堂的百年楠木终于重见天日。
麴云凰跪在积灰的牌位前,听着门外百姓的欢呼声浪,指尖抚过银铃上新裂的细纹。
供桌上突然凝结的霜花拼出个箭头,指向祠堂横梁某处——那里有道新鲜的剑痕,深三寸,宽一指,是江湖第一盗\"无影鹞\"的独门标记。
更漏声传来时,牛俊逸正在擦拭剑穗上凝结的血珠。
他望着窗外飘落的纸钱,突然捏碎掌心血玉——城南当铺昨夜遭劫,失窃清单上的鎏金香炉,此刻正摆在刑部结案卷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