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这天早上,出来给家里逝去的亲人烧纸祭拜的人,发现了歪脖子柳树上挂着的马小莲。
大家都是附近住着的人,几乎都相互认识,哪怕看到是非正常死亡的人,也无人跑去派出所报案。
而是焦急的跑去马大彪家里叫人,可马大彪被关在牢里,家里只有刘翠花和她儿子。
刘翠花听说马小莲上吊自杀了后,气的破口大骂。
“晦气的玩意儿,要死怎么不早点儿死?”
“离婚成了破鞋不说,还寻死,成心让人在背后戳我和大彪的脊梁骨。”
“呸!她可真不是个东西!”
“想让我去给她收尸,做梦去吧!”
“她那么有本事,吊死在外面,就让她一直在那儿吊着吧,别想我去管她那晦气玩意儿。”
来人没办法,也知道马家是什么情况,见刘翠花不管,只能去找了村长。
马小莲的尸体,最后还是村长开口,找了村里几个壮劳力,挖了个坑直接给埋了。
就这样死了的马小莲,平静的连一点儿水花都掀不起,仿佛她这个人从未来过这世上一样。
烧纸祭拜亲人的事情,大都是男人在做,纪晴原本以为清明这天,没自己什么事儿。
谁知道,她刚放下碗筷没多久,秦修杰就过来接她了。
“三哥,接我去给奶奶烧纸,你确定?”
纪晴难以置信的看着秦修杰,“我听人说,清明这天是不让出嫁女上坟的。”
“出嫁女上坟,一般都是提前个一两天的,难道我记错了?”
秦修杰蹙眉,“晴晴,咱们家没这规矩!”
“爷爷说了,今天清明,家里除了孩子,所有在家的人都要去给奶奶烧纸,他要告诉奶奶,你回家了。”
纪晴神色一怔,心里莫名的有些酸,奶奶?
她现在记忆里倒是有一些所谓奶奶的印象,是纪家那个奶奶。
她厌恶凶狠的要吃人一样的眼神,让纪晴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晴晴,你怎么了?”
秦修杰看到纪晴骤然变色的脸,有些紧张的问。
纪晴低下了头,想要掩藏心底的难过,“三哥,我没事儿。”
“三哥,你见过奶奶吗?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亲切吗?好不好相处?”
秦修杰点头,“见过!”
“奶奶她老人家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人瘦瘦的,但一双眼睛很亮,年轻时定然是个大美人。”
“听妈妈说,从她嫁给爸起,她就没见奶奶和爷爷红过脸,爷爷最是听奶奶的话。”
“奶奶在的时候,我们都喜欢粘着奶奶,听她给我们讲故事。”
“晴晴,奶奶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听着秦修杰的话,纪晴在心中试图勾勒出奶奶的形象,可她想象不出来。
因为她一想,脑子里就会冒出纪家奶奶那凶狠的要吃人的样子,从心底升起浓浓的抵触。
“好遗憾,我没见到过奶奶!”
秦修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儿!”
“今儿清明,咱们去给奶奶烧纸,辛苦奶奶她老人家今晚来你梦里一趟,让你见见她。”
“晴晴,你、会不会怕?”
“怕的话,咱们就不求奶奶入你梦里了,吓到你就不好了。”
“三哥,我不怕!”纪晴认真道。
“给奶奶烧了纸钱后,真能求奶奶入我梦里吗?”
看着纪晴期待的眼神,秦修杰心里一颤,想到之前查到的资料,纪晴从小在纪家长大的情况,心疼了起来。
“当然能了!”
“咱们今天多给奶奶烧些纸钱,让奶奶在底下给阎王和小鬼都送送礼,奶奶保准能顺利入你的梦里。”
“有句话不是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么,奶奶有钱送礼,有什么事儿办不成的?
纪晴笑着道,“那我今晚一定要早点儿睡。”
秦修杰揉了揉她的脑袋,“行!”
“赶紧回屋再穿件外套,咱们走了,俩孩子就留家里,他们太小,不能带着去。”
纪晴点头,动作飞快的进屋穿上件外套,然后同秦修杰一起离开了家。
城郊,西山半山腰上。
秦家的墓地就在这儿,可空旷的秦家墓地,只有秦长风妻子安然一人葬在这里。
秦长风站在最前面,他都儿子儿媳、孙子孙媳,以及曾孙都依次站在他的身后。
纪晴却是被秦长风叫住,特意让她站在了前头,和秦正柏紧挨着。
看着墓碑上爱妻安然之墓几个字,纪晴心里有些疑惑,奶奶的墓碑上的名字,竟然没有冠夫姓。
这是怎么回事儿?
秦长风拿着毛笔,蹲在墓碑前,小心翼翼的给墓碑上刻着的爱妻安然之墓几个字上色。
直到他放下笔,站到一旁后才开了口,“正柏,给你妈上香吧!”
秦正柏应了一声,然后在秦修远的帮助下,给自己的母亲上了香,然后跪了下来。
紧接着,他身后的秦家众人都跪了下来,纪晴也忙跪了下来,开始磕头行礼。
王亦禾和两个弟妹,带着几个儿媳开始烧纸钱,秦修杰兄弟几个去点燃了鞭炮,半山腰上噼里啪啦的响了好一阵。
待到安静下来后,秦长风拉着纪晴的手,站在了最前面。
“小然,这是咱们孙女儿晴晴,你看看是不是跟你长的很像?很漂亮对不对?”
“晴晴,跟你奶奶说句话,告诉她你回家了。”
纪晴点头,看着墓碑上已经模糊的根本就看不清楚的黑白照片,还没开口,眼眶就已经红了。
“奶奶,我是晴晴,我回家了,您看到了吗?”
“今天家里人给您烧了不少金元宝,奶奶,您收到钱,可别忘了花!”
“三哥说您是一个很和蔼、很温柔的人,可晴晴还没见过您呢。”
“奶奶,您也还没见过晴晴,要不今晚您就来晴晴梦里吧?”
“晴晴想见见奶奶,晴晴不怕的,奶奶您只管来就是。”
说着,纪晴心底的难过再也压制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被纪家爷爷奶奶嫌弃厌恶的情景,好像就在这儿眼前。
他们看她的眼神,厌恶的令她胆战心惊,仿佛这世上就不该有她这个人,在他们眼里,她连垃圾都不如。
可明明她在这个世上,本该是受尽万千宠爱的人啊!
王亦禾一把将纪晴抱在怀里,压抑着心中的难过,死死的咬着牙关。
“妈,儿媳以后每年都给您烧数不尽的金元宝,求您老人家入晴晴的梦,让她见见您!”
(王亦禾:妈,儿媳嫁到秦家,从未求过您什么,这次,儿媳求您了,求您保佑晴晴,保佑她、保佑她平安无事!)
她本以为,被纪建国和谢雪娟照顾的那么好长大的女儿,不会将纪家老两口记在心里。
没想到他们竟会在女儿心底,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