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眼中满是困惑,似乎对杨飞云的行为十分难以理解。
杨飞云瞧见毛小方终于主动与自己搭话,原本就挂着笑容的脸上笑意更甚,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一般兴奋。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微微坐正身子,开口解释道。
“毛师傅,我也是学习命理之术的,对这些门道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我自然没有相信他那些说辞。只不过今日晨起,就莫名觉得烦闷,就想听听些顺心的好话,权当是给自己寻个乐子罢了。”
杨飞云说得一脸诚恳,眼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试图让毛小方理解自己的行为。
说到这里,杨飞云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瞬间低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忧虑与无奈说道。
“其实我今天出门前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我今日恐有血光之灾。”
“啊?”
小海听到这话,脸上写满了疑惑与震惊,忍不住立即出声问道。
“那你还出门?怎么不待在家里躲避呢?这血光之灾可不是小事啊!”
杨飞云听到小海的疑问,脸上闪过一丝自信的笑容,抬眸看向小海,随后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稳稳地指向头顶那块遮风挡雨的篷布,字里行间透着笃定。
“我已经给自己算过了,只要在今天天黑之前,我不踏出这块篷布笼罩的范围,就能避开这次劫数。这是我根据卦象和命理推演出来的,错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仰起头,眼神中满是对自己推算结果的坚信,仿佛这块篷布就是他的“安全堡垒”。
毛小方听到这话,不禁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轻轻地摇了摇头,从鼻腔里冷哼出一声。
“哼,胡扯!哪有这么简单的道理,仅凭一块篷布就能阻止血光之灾的?简直荒谬至极。”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质疑与否定,显然对杨飞云的说法嗤之以鼻。
杨飞云见毛小方这般质疑自己,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这不是胡扯,这是命数!我钻研命理多年,对这些自有一番见解。这卦象所显示的,就是我今日的命数走向,而避开这块篷布之外的危险,就是我应对命数的方式。”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试图让毛小方认同他的观点。
“既然是命数,那你又怎么能阻止它发生呢?”
毛小方毫不示弱,立即反驳道,目光紧紧盯着杨飞云,眼神中透着一丝审视,
“所谓命数,本就是注定之事,又岂是你说阻止就能阻止的?”
他的话语简洁有力,直击要害,让杨飞云一时语塞。
“不是阻止,是避免!”
杨飞云急忙强调道,脸上的急切愈发明显,
“命数虽有定数,但也存在变数。我通过自身的推算,找到了这变数所在,只要按照这方法去做,就能避开灾祸。”
他试图解释清楚自己的观点,可毛小方却依旧满脸怀疑。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愈发激烈,气氛逐渐变得紧张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林道然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沉稳而平和,如同一股清泉一般,瞬间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争论趋势。
“杨道友,我也学过命理。我倒想问问你,你认为真的有命数吗?倘若有,那它真的能够被阻止或者避免吗?再者说,如果能被阻止或者避免,那它还能被称作是命数吗?”
林道然目光深邃,看向杨飞云,眼中带着思索与探究,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杨飞云的心头,让他陷入了沉思,让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
就在这安静得近乎诡异的氛围中,时间悄然流逝。许久之后,一声洪亮的嗓音骤然打破了平静。摊主双手端着几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扯着嗓子喊道。
“面来喽!几位客人,这是你们点的四碗云吞面,小心烫,请慢用!”
那声音极具穿透力,瞬间在这小小的摊前炸开,如同晴空里突然炸响的一记惊雷,将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杨飞云猛地惊醒。
杨飞云被这喊声惊得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眼神中还残留着几分茫然与恍惚。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彻底缓过神来,目光缓缓扫过面前正低头吃面的毛小方一行人。
只见他们全然沉浸在眼前的云吞面之中,吃得十分专注,脑袋随着挑起面条的动作微微起伏,每一下都充满了节奏感。
偶尔,他们还会发出几声满足的吸溜声,在这烟火缭绕的摊前,尽情享受着这片刻来之不易的惬意。
杨飞云见状,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些无端的思绪统统甩出去,随后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郑重而严肃。
他微微侧身,面向毛师傅,斟酌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与试探:
“毛师傅,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在港岛这边开一间道堂,广收门徒呢?”
“开道堂?杨兄为什么会这样问?”
毛小方正将一筷子裹着鲜香汤汁的面条往嘴里送,听到杨飞云的问题,动作猛地一滞,原本咀嚼的腮帮子也停了下来。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目光直直地盯着杨飞云,眼神里满是疑惑与探究,心里暗自腹诽。
好家伙,你家是住海边的吗?管得这么宽!咱俩拢共才见过屈指可数的几面,你倒好,上来就问我要不要在这开道堂,真把自己当熟人了?
照这趋势,要是再多见几面,是不是连我成家这些人生大事,你都要插一脚来过问了?
不过,毛小方面上依旧维持着一派正经,语气平和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开口说道。
“杨兄有所不知,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所以现在并没有开道堂的打算。”
杨飞云的目光敏锐,毛小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微妙神情被他尽收眼底,瞬间就洞悉了对方心里的想法。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赶忙摆了摆手,解释起来。
“毛师傅,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绝没有冒昧打探的意思。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另有缘由。你知道吗,我的老板是余大海,在这一带那可是相当有名望的有钱人。他生意做得很大,三教九流的事儿都有所涉及,时常会遇到些棘手的状况,需要请一些会道术的人来帮忙。”
“所以,我才想问问你,是否有在这开道堂,长留下来的打算。要是你开了道堂,往后若是余老板再有需求,就能直接请你出手相助,既方便又可靠,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啊。”
毛小方静静地听完杨飞云这番解释,神色未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开口。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几人刚到港岛不久,许多事情还未理清,短时间内没有开道堂定居的打算。再说了,港岛这地方卧虎藏龙,修道之人不在少数。就像七姊妹堂的钟君大师,我想,若是你老板有需求,找她帮忙,她应该会很乐意的。”
杨飞云听到毛小方提起钟君,忍不住嗤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抹明显的不屑,那神情仿佛在瞬间就将七姊妹堂贬低到了尘埃里。
他轻轻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满是轻蔑,义正言辞地说道。
“毛师傅,你就别跟我说笑了!七姊妹堂?哼,那种所谓的道堂,在我眼里和神棍没什么两样。整个港岛,这种打着修道旗号招摇撞骗的多如牛毛,随便走几步就能碰上一家。但像你和林道友这种真材实料的,那可是凤毛麟角,打着灯笼都难找!”
毛小方听着杨飞云这番话,心中对他所描述的事实十分认同,不禁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语气严肃且带着几分自豪,认真地回应道
“那是当然,我学的可是正宗的玄门道术,那些骗神弄鬼的东西怎么可以跟我相提并论呢!”
杨飞云看到毛小方瞬间变得强烈的反应,心中一喜,直觉告诉他,此事有戏。
机不可失,他立刻趁热打铁,言辞恳切且极具煽动性地说道。
“毛师傅,你看这港岛,假道学横行,到处都是招摇撞骗,愚弄百姓的神棍,实在是可恶至极!他们打着修道的幌子,干着坑蒙拐骗的勾当,把真正的道术都给抹黑了。而你身怀正宗玄门道术,一身本领,难道就忍心看着这些歪风邪气肆意蔓延?为何不挺身而出,在这开堂收徒,将真正的玄门道术发扬光大呢?这不仅能让你的威名远扬,更是造福一方百姓的大好事啊!”
毛小方听着杨飞云的这番话,内心不禁泛起层层涟漪。那话语就像一碗滚烫的“毒鸡汤”,撩拨得他心潮澎湃,一时间竟产生一股想要立刻答应下来的冲动。
可就在话到嘴边的那一刻,他猛地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和林道然这一次过来港岛身负的重要任务,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波澜,缓缓摇了摇头,坚决地拒绝道。
“此事以后再说吧!我们目前还有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实在分身乏术。”
说罢,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林道然和两个徒弟,提高音量问道。
“道然,阿初和小海,你们吃完了吗?要是吃完了,我们就走吧。我们回旅馆好好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把那只吸血鬼找出来。”
毛小方话一说完,动作利落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钱币,轻轻搁在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紧接着,他身形一展,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朝着旅馆的方向稳步走去,步伐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果决。
阿初和小海瞧着师父已然起身,哪还顾得上细嚼慢咽,立马张大嘴巴,狼吞虎咽起来,“吸溜吸溜”的声响在摊前格外清晰。
眨眼间,碗里的面条便被一扫而空,两人连带着鲜美的面汤也一滴不剩地喝了个干净,随后用袖口随意一抹嘴巴,嘴角还残留着些许汤汁的痕迹,便急忙起身,小步快跑着朝着毛小方的方向追去,那模样活像两只着急归队的小兽。
林道然则全然不同,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动作优雅从容,像是在完成一场仪式。
随后,他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如水,在离开前,朝着杨飞云微微颔首,轻声说道。
“杨兄,相见即是有缘,贫道送你一句话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话语间,带着几分出家人的淡然与超脱。
话刚说完,林道然离去的脚步微微一顿,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眉头轻皱。
片刻之后,他忽然嘴角上扬,轻笑一声,那笑容里透着旁人难以捉摸的意味,而后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他压低声音,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自信满满地呢喃道。
“修道也是一样的,大道无为,道法自然!不过谁叫我的名字叫道然呢!所以我想要的东西,命里都是注定要有的!”
那声音虽轻,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自信。
杨飞云呆愣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林道然留下的话语,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道然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的神色快速变化着,时而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时而又透露出深深的迷茫,内心似是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挣扎。
许久之后,杨飞云像是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缓缓松开了拳头,那被握得发白的手指头逐渐恢复了血色,他长舒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纠结与烦闷一并吐出。
随后,他留下吃面的钱,动作干脆利落地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略显落寞的背影,在小巷中渐渐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