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门外。
关诗情手心出汗,心脏快要从喉咙跳出来。
她自顾自说着早已想好的台词。
她知道,封砚的脚步声就停在门外。
他一定听得到。
关诗情缓缓舒了口气。
鼓起勇气,再度开口。
声音变得温柔含情:
“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欣赏封总,进入封氏也是因为仰慕他……”
“但……但我胆子太小…不敢——”
哒——哒——
她话没说完,脚步声响起。
她心跳一紧。
骤然发现,那个脚步声没有向她走来。
而是渐行渐远。
关诗情捏着手机的手僵住。
他走了?
她还没有说完。
她还有好多话想说。
关诗情脊背绷直,轻声走到门边,扒在门上探头看去。
啪地一声。
封总休息室的门被关上。
沉闷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正在这时,窗外闪了几下白光。
几秒后……
一道惊雷响彻天际。
晴朗的天空瞬间沉下来。
啪哒——啪嗒——
雨落下。
“怎么突然下雨了?”
桑鹿被雷声惊到,茫然望向窗外,喃喃。
峰会现场,主办方邀请的专家学者正在分享近年流媒体发展趋势。
桑鹿听得昏昏沉沉,雷声惊响,困意骤然消散。
身侧,谢斯南听到她在说话,目光随之看向窗外:
“春雨就是这样的,一阵一阵,说来就来,找不出规律。”
桑鹿出神望着窗外,眉心缓缓蹙起。
一到雨天,宜乐小区的老旧道路总是容易积水。
这几年,京市排水系统全面修缮过一遍,但宜乐小区那片地势偏低,治标不治本,万一这场雨连下几日,那边肯定积得不成样子。
乌云缓动,整个城市笼罩在阴影里。
天幕仿佛被撕开一条口子,滂沱大雨几乎要淋穿大地。
一片灰蒙蒙。
趁台上换人讲话,众人都在拍手鼓掌的工夫,桑鹿离席一阵。
她给老爸老妈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晚点她会回去一趟,并叮嘱他们下暴雨不要出门买菜了,免得淌水。
挂断电话。
她给封砚也发去一条信息。
【桑鹿:晚上我想回一趟爸妈家里。】
消息发送成功。
外边一道白光闪过。
雷声轰隆隆。
惊得她瑟缩一下。
赶紧离开走廊。
回到看上去更安全的会场里。
白光划破夜空。
惊雷乍响。
封氏集团分公司休息室内,男人面色骤然一沉,胸口浮现沉重的阻滞感。
雨点啪嗒砸在玻璃,碰撞出闷响。
眼前涌上无边无尽的血红。
封砚薄唇微张,胸腔剧烈起伏。
接着,是头部炸痛的感觉袭来。
他喘不上气。
痛苦的画面反反复复出现在脑海里。
他手握成拳头,手臂上青筋尽显,用力抵住太阳穴位置。
雷声隆隆,大雨如注。
爆裂的痛感只增不减。
桌上手机亮了亮,雷声盖过手机消息提示的声响。
直到十几分钟后,休息室的门从外面敲响。
方特助推开门,陡然愣住。
大惊失色。
“封总!”
……
当封砚再睁开眼睛,已经在纪医生的私人医院里。
厚重的窗帘遮住天色,滂沱雨声隔着玻璃还是很大。
他睁开眼,头部剧烈疼痛。
忍不住发出一阵短促的呼吸声。
病床边,纪医生闻声立刻转头。
“封总,您醒了?”
封砚眼眸疲惫掀起。
纪医生:“封总,您刚才又出现创伤性应激障碍的躯体化反应,胸闷,呼吸急促,心跳过速,刚才给您做完详细检查,身体一切指标都正常。”
纪医生看了一眼窗户方向,表情凝重起来。
“外面雨下得很大,您今晚最好留院观察一晚,好好休息,我担心您出去会……”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纪医生忽地一顿,见到床上刚被通知要好好休息的男人撑着手臂坐起来,眼眸闭了闭,声音沙哑地问:“现在几点。”
纪医生看手表。
“下午五点。”
纪医生还想嘱咐几句,听到封砚沙哑的声音又传过来:
“我手机在哪里?”
一旁的方特助眼疾手快,把手机递过去。
“封总,您手机在这里。”
封砚坐起来,伸手接过手机时,呼吸还不太顺畅,嘴唇隐隐泛白。
按亮屏幕,看到有桑鹿的未读信息。
他撑着胸口巨大的阻滞感,点开。
纪医生和方特助下意识互相看了一眼。
眼中不约而同带着担忧。
这么大的雨。
又刚刚出现过ptSd的躯体化反应,封总这……
应该躺下来休息才对啊。
……
峰会现场。
桑鹿刚和几个传媒公司的人交换完名片,口袋里传来震动。
【封:在开会,才看到消息,我安排司机送你过去。】
恰此时,身边几个人交谈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
“外面雨好大啊,积水严重,往会场方向来的路交通管制了,堵车堵得好严重。”
“一时半会看来是通不了了。”
“哎,上午还艳阳高照,怎么突然这么大雨。”
“京市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吧,跟泼水似的。”
“车也过不来,要怎么回去啊……”
桑鹿听着,不禁蹙起眉头。
现在司机的车应该很难过来吧……
刚想打字回复信息的手停在空中。
这时,谢斯南加入那几个人的话题,“会场侧面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出去,应该能还能走。”
桑鹿眸光一亮,“你知道这边的路?”
谢斯南看向她,点点头:“嗯,之前参加主持活动来过这里,走过那条路。”
桑鹿又问:“你待会儿去哪里?”
谢斯南报出一个地址,“需要我送你吗?”
早上他亲眼目睹桑鹿是被封总送来会场的,料想下班封总大概率会过来接。
可是,现在突然下这么大雨,通往会场的道路因为积水交通管制,他也不能确定来接桑鹿的车能不能准时到,于是绅士的问了句。
桑鹿在听到谢斯南报出地址时,脸上闪过惊讶。
恰好在宜乐小区附近。
她顿了顿,问:“方便送吗?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谢斯南很快回答,转而又愣了愣,“不过,封总会不会……吃醋?”
他突然想起上午那个可怕的注视。
“吃醋?”桑鹿怀疑自己听错。
谢斯南怎么会这样想封砚呢?
封砚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况且,他对她从来都是相敬如宾的联姻夫妻态度,“吃醋”两个字,和封砚沾不上边,再说,还是这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桑鹿想也没想,“不会的。”
确定好去宜乐小区的路线,桑鹿给封砚回复消息:
【来会场的路交通管制,不必让司机来接我,我坐同事顺风车过去好了,外面雨好大,今天我就在爸妈家住一晚。】
并补充一条:
【你晚上回家时候开车要小心哦,雨真的好大。】
过了许久。
手机收到回复。
一个字。
【封: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