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之花,只在喧闹时绽放】
...
上二区,中心街,奇恩路15号。
一间巨大的现代别墅坐落于此。这里是王炀还未跟着孙青山前的家。
四岁那年,一场重大的污染事件爆发,夺走了他一家十几口人的性命。之后他就跟着孙青山离开了这里。
王炀缓缓合上了黑色带着鎏金的书籍,将它放回书架上的第三行,随后将书架反转隐藏起了那一面藏书。
这里是他的书房,或者说,是他父亲的书房。
他面无表情的坐回书桌前,双手叠在一起,身体靠进了座椅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书房顶部的吊灯,一直到被亮光灼得流出眼泪,像是在回想些什么。
二十二年前,这栋别墅还是热闹非凡,那时的王炀从未想过燧人以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每日的晚饭过后,父亲总是会和祖父在书房里看书,偶尔会叫来年幼的王炀教他识字。
母亲会和姐姐一起出门遛狗散步。
仆人们会在这个时候忙前忙后的收拾餐具,而管家则是回到他的房间内算账做好一天的总结。
那时候小小的王炀怎么会想到只是日常的一顿晚餐,就会成为他与家人的最后一餐。
即便那时的他还不记得那么多事,可偏偏那天家人的模样让他永远铭记。
回响历375年,5月5日,正时十二点三十四分。
就在这栋现代化别墅中,他的祖父摸了摸王炀的头对众人说道。
“就选在今天了吧。”
王焕生脸上带着熙和的笑容,扫视了还坐在餐桌上的众人点点头回答道。
“好的,父亲”
母亲和姐姐坐在王炀的身旁笑着点了点头。
叔叔婶婶们也露出了几分欣喜,像是要发生什么好事了。
随后他就见到他的父亲一挥手就叫来了所有的下人。
餐桌上的残羹剩饭陆续被收走,被换上餐桌的是一瓶瓶黝黑的泛着淡淡紫芒的液体。以及散发着邪气的黑色石块。
众人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动作古怪而又充斥着一种邪恶感。
王炀到现在都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副手势。
左手向前曲起,右手触碰手肘,随后双手交叉触碰双肩,沿着手臂向下滑动直至手掌触碰到一起。
在那之后两只手的食指和无名指曲起扣在了一起,双手合十。
【愿主的光耀常垂】
四岁的王炀有样学样,奶声奶气的开口。
“愿主的光耀常垂。”
在那之后,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露出狂热的眼神望着眼前那一瓶又一瓶还在蠕动的不明液体。
那种**裸的眼神让王炀现在想起来都有些不寒而栗。
他的母亲还将其中一瓶放到他的面前。
“小炀,这个是你的。”
狂热充斥满她的面孔,让王炀几乎无法认出这是他平日里讲究礼仪的母亲。
至于在那之后的事情?王炀坐在书房内揉了揉眉头,他其实不太想回忆那天,可看过刚刚那本从灰雾中带回的书籍之后,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就朝他涌来。
难以言喻的情绪让他感到烦躁。
在那之后的事情就很俗套了。
四岁的王炀因为好奇,没能在第一时间喝下那些诡异的液体。
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身躯开始扭曲,身形开始变化。
慈祥的祖父长满银发的脑袋向后扬起,一根骨刺从他的喉结处冲天而起,四肢疯狂的舞动,像是在参加一场舞会。
他的父亲母亲叔叔婶婶身上的异变各不相同,但都大同小异。
狂乱的舞蹈在屋内四起,就连头顶的吊灯都暗淡了几分,黑色的雾气包围了这张餐桌。
这幅画面王炀怎么可能忘记?
年幼的他因为慌乱而将瓶子打碎,诡异的液体如同海啸一般蔓延整个屋内。
尖叫声与狂热的笑声在这间别墅里响起。
这就是当年上二区爆发重污染事件的始末。
一块污染物,几瓶魔药,数位信仰邪神的人。
那次的污染事件几乎将整片上二区都波及,几万人因此丧生。
直到风泣与星火组成的特别应对小组找到污染源,那次事件才得以结束。
四岁的王炀身上燃起了蓝色的命火,正是那次自燃的命火保住了他的性命。
特别应对小组找到他时,他正蹲在污染源旁边,抱着双腿缩起,目光呆滞,身上的命火熊熊燃烧。
在那之后,既有人称他为天才,也有人将他视作邪神余孽。
直到孙青山现身将他带走,所有的污言秽语才失去了目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炀坐在书房内回想着从前,大声的笑了起来。
儒雅的气质不复,只剩下了癫狂。
他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整个人趴伏在书桌上。
整个书房内除了他的笑声安静得可怕。
良久。
他才抬起头看向顶上的吊灯,眼睛通红,食指点在桌面上,口中复述着刚刚从书上看到话。
“寂静之花,只会在喧闹时绽放。”
他的呓语在书房内回荡。
“等到花朵绽放时,燧人再无邪神。”
他整理了自己的服装,从书桌前站起。
“就快了,许未明,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
许未明端坐在一片污浊的水流前,落下手中的棋子。
棋盘上的斩龙之势已成。
他抬起头看向被吊在下水道中央的韩小小,面露笑容。
“王炀,你以为你真的算准了一切吗?”
他的身后站着数名黑袍人,但没人干出声回答他的话。
“许未明!你快放了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韩小小稚嫩的面孔狰狞,眼神中充满怒气的看向许未明与他身边的那些黑袍人。
“韩小小,你还是安静点好,很快大家都要团聚了,你露出那副面孔给谁看?”
许未明嘴角勾起看着被挂在半空的男孩,站起身来,目光淡漠。
“你看看这是谁?”
他示意身旁的黑袍人拿出些什么。
身后的黑袍人将手中拎着的物体向前像是垃圾一般丢出。
一个圆滚滚的物体向韩小小滚去。
直到它停下,韩小小才看清楚那个物体的面容。
是唐云!
“许未明!!!!!!我*你吗!!!”
唐云的头颅就这样像是垃圾一般被抛在一旁。
许未明面对韩小小的谩骂反而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像是在享受韩小小的谩骂。
他挥了挥手,身边的黑袍人就主动上前将他身前的棋盘收起。
随后,开口。
“‘狮王’,你去盯着那个余年,他可能会成为数不多的变数。
必要时可以杀了。”
“是。”
“山狮”的首领跟在许未明的身后,低着头开口。
许未明表情淡漠,他没再看韩小小,也没去理会韩小小的谩骂,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大人,他怎么办?”
一位黑袍人跟上前去,伸手指了指被挂在半空的韩小小。
“留着吧。”
他拍了拍身上的白袍,像是在拍去污秽。
“接下来就按计划行事。”
“是。”
很快,许未明与那些身穿黑袍的人都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被挂在半空的韩小小泪流满面。
安静与绝望几乎将他身形淹没。
“唐姐,魏青青,队长。我该怎么办?”
他没再去看地面上那颗属于唐云的头颅,闭上了眼睛面露绝望。
只剩下泪水仍在无声的流淌。
他想不明白,他真的想不明白。
许未明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好歹他们也曾经是队友,在灰雾中彼此信任。
可现在,那些经历都让韩小小觉得痛苦。
他许未明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唐姐痛下杀手!
明明唐姐都有很多次机会杀了许未明,可她没有!
为什么?
韩小小此刻才觉得他的命火能力有多可笑。
读得懂唐云心中对许未明的爱意,却读不懂许未明的冰冷。
真是可笑啊韩小小。
你真的能读懂人心吗?
被挂在墙上的煤油灯渐渐熄灭。
直到黑暗包围这里之前,他都不敢再去看唐云的头颅。
除了绝望他一无所有,被束缚的身体在半空中摇曳。
他现在连命火都无法燃起。
下水道中的垃圾上下沉浮翻转,缓缓的被水流带向未知的黑暗。
寂静的黑暗中只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队长,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