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王炀为什么会知道下一区会发生什么?甚至还要让他来盯着。
余年摸了摸陈可可的脑袋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或许,在这黑日之下,最可怕的不是什么游荡在灰雾中的诡异,而是人心啊!
他做了一个假设。
假如王炀打从一开始就清楚燧人会发生什么呢?
就算不清楚居民楼的事情,不清楚苍焰的事情。
但至少下一区的变故就在他的计算之内。
余年松开了手中握着的三朵白菊。
洁白的花朵随风飘远,灿白的花瓣在空中起舞。
他想明白了,他可能成了王炀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用来布疑阵的棋子。
如果他的想法没错的话,现在那些在暗中搞破坏的老鼠,一定会分派出人手来盯着他。
就连欧阳青都清楚他有个来自伏羲的身份,那么那些背地里搞事的为什么会不清楚?
没错的话,这种身份信息只会在“烛火”中记载。除此之外,谁会莫名其妙去收集每一个伏羲人的信息?
也就是说,王炀可能暗中将他的部分信息通过一些手段散发出去了。
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
陈可可会是那些被派来作为眼睛的其中之一么?
余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位可爱的小女孩给他的感觉一直很奇怪,很难形容。
打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卖花的小女孩。
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接近?
除非陈可可也是曾经存在于他遗失的记忆中。
可如果陈可可真是那些眼睛的其中之一,要是只被盯着还好。
要是真起了杀心。
余年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圣母了。
对小孩子下杀手么?
他不太希望走到那一步。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他并不想轻易的就杀人。
可有时候,不杀人,就会被杀啊!
可可,你别害我就好。
余年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最好是这样,咱们等事情结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好吗?
他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站在一旁还在吹动自己刘海的金发男子。
“你也是来盯着我的?贝伦多先生。”
奥托停下了吹刘海的弱智举动,挑了挑眉,看向坐在一旁的黑发青年。
你怎么知道的?
欧阳青确实吩咐他,要他找到余年,随后跟着余年,直到事情告一段落。
当然,奥托·贝伦多觉得暗地里跟踪很没意思,而且他也不清楚以他的手段,余年会不会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经过思考,然后放弃思考,最后直接露面。
“余先生,如果我的存在让你感到不舒服,贝伦多自然会离开这里。”
奥托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对着余年欠身。
“不碍事。”
余年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让玛菲尔西教团的人跟着并没有什么不妥。
如果这一切都是王炀的算计之一,那么他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余年没再过多的思考。
既然,王炀需要他作为棋子迷惑对方的棋手。
那么,帮个小忙又能如何?
只希望自己的直觉没有错,王炀最终的目的一定是有利于燧人的就好。
余年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是要迷惑,那么就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做一些连自己的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好。
做一个神棍该做的事!
“苍焰的事,玛菲尔西教团清楚吗?”
“余先生,指的是苍焰本身还是?”
“这一次爆发在下五区的苍焰。”
余年摇了摇头,他没有顾及身边的陈可可,反而光明正大的谈论起了这件事。
“现在是星火处理还是你们在处理?”
奥托不太清楚余年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还是对着余年微微欠身如实回答。
“大祭司在联系了麦伦斯大主教之后说,那里的事情不需要担心,会有人来处理。”
嗯?没错的话,“渊”的第二十一席会来处理。
玛菲尔西的大主教知道二十一席的身份?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担心了。他会处理好的。”
余年随意的摆了摆手,随后站起身。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只负责处理‘寂静之影’?”
“是的。”
奥托见到余年站起身子面露疑惑,随后点点头。
“余先生,是要去哪?”
余年勾起嘴角,伸了个懒腰。陈可可见到余年站起身,她也跟着站起了身子,乖巧的拉着余年的手立在一旁。
“当然是一口气把你们这些来盯着我全给钓出来啊。”
奥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
“你猜猜会有多少人现在在盯着我?”
奥托感受到余年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上位者威压,抬起手擦了擦额前并不存在的冷汗。
“余先生,觉得呢?”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赌注什么的就不要了吧。”
“余先生高兴就好。”
余年拉起陈可可,身前浮现一张散发微光的毯子。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
他又伸了个懒腰,对着奥托做了个请的动作。
“余先生想赌什么?”
奥托勾起嘴角笑了笑,也对余年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就赌,加上你,一共有四位以上的眼睛在盯着我怎么样?”
“那贝伦多,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赌加上我,只有三位的眼睛在盯着先生。”
“好。就这么定了!”
余年大笑几声,就带着陈可可迈步走上了光毯,奥托紧随其后。
“余先生,我们要去哪?”
“下一区。那片花海的正中央。”
...
上一区,城主府顶楼。
孙青山对着苏云摆了摆手之后,就拄着拐杖走向站在天台上的那位老人。
苏云点了点头,退后关上了天台的大门。
天空上依旧乌云密布,天色暗淡。
远处的高楼依旧灯火通明,像是要在彻底失去电力之前留下余晖。
“你不在图书馆里待着,来我这里做什么?”
孙青山人还没走到,问题就先一步到达了老人的耳膜。
与此同时,孙青山拐杖驻地的声音也一同响起。
“最近燧人有好戏看啊,还窝在图书馆里做什么?”
老人回过头,睁开了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了那一位拄着拐杖气质却如同一只老虎的老人。
“你学生可真是学到了你的手段啊。”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满脸笑意的对着孙青山说道。
孙青山摇了摇头,“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能学到我万分之一都不错了。”
嘴上是在贬低,可脸上挂着的笑容可不像是在说王炀的不是。
老人哈哈大笑几声,没再谈论王炀,转过头望向远处。
城主府并不大,但却很高。
站在顶楼之上的视野几乎与高墙平行。天上的乌云似乎触手可及。
可是实际上,根本用不到那么多层楼,不知道当年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是为了满足掌权者的优越?
孙青山倒是不在意这些。
“你等到你要等的人了?”
老人收起了笑意,点了点头。
“等到了,他交出的答案我很满意。
也许有些人不满意,但我至少是满意的。”
孙青山没去理会这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时候离开?”
“等王炀给你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后就离开。”
孙青山摇了摇头笑了几声。
“希望他真能交出令我满意的答卷吧。”
两人彻底无言。
说到底,孙青山并不清楚眼前老人的身份,似乎从很久以前,这位老人就在那间外表破旧的图书馆中了。
沉默了良久,老人终于再次开口。
“孙青山,如果王炀会死,你可以救他,你救还是不救?”
“救了我会死?”
孙青山双目炯炯有神,盯着这位老人浑浊的双眼。
老人点了点头,“会。”
在远处隐隐约约可见的古朴城堡,若隐若现。
孙青山扭过头看向那座古堡,缓缓开口,掷地有声。
“君子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