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捕头一听镇武司来人,连忙带着众捕快出门迎接。
我左右无事,跟着来到六扇门门口。
四周空无一人,只见一顶黑色轿子停在大门外。
轿帘暗绣金线蜈蚣,轿内传出算珠撞击声,却不见有人出来。
不多时,知府周金龙带师爷和一队亲兵前来迎接。
“不知甄税吏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一个小小镇武司税吏还要四品知府来迎?知府还自称下官?
轿帘掀开,甄世仁缓缓走了下来。
三角眼,八字胡,大金牙。
身穿松垮的黑色镇武司蜈蚣税卫服,手持黄金算盘,颈挂着大金链子。
腰间挂着叮当作响的银狼令牌。
每走一步,算盘拨弄几下。
这身打扮,倒像是戏班子出来的!
周知府上前,压低声音:“下官在醉仙楼准备了雅乐和姑娘,还请大人赏光……”
甄世仁瞪眼道:“本官奉命查税,岂能贪图享乐,耽误正事……”
略一顿,又道:“折现吧!”
甄世仁不理众人,径直向六扇门内走去,其余人随即跟上。
我跟三师兄说,三品税吏好大的官威!
三师兄冷笑,“查税是假,三千钧真气才是真!虎狼披人皮,食髓吮骨犹嫌不足。”
我问什么意思,三师兄说一群税虫而已。
大师兄意味深长地说道:“贾捕头是真捕头,但甄税吏未必是真税吏。”
我问怎么不见二师兄?
“他在研究一种新的毒膳,你最近别打扰他。”
“绝对不会,我会躲远点!”我心有余悸地说。
……
甄世仁的查税像野狗刨坑——明面上翻账本、拍桌子,眼珠子却总往甲字号牢舍瞟。
果然,这厮是冲阴九章那三千钧真气来的。
丙七区出来后,我发现怀中双蛇玉佩在接触到对方时,能辨别对方身份。
得制造机会,验一下他身份!
没过多久,甄世仁来到阴煞牢舍。
他袖中飘出腐烂铜钱味,混杂着镇武司特制墨汁的酸涩。
“你怎么在这?”
我故意挑衅,“我来坐牢抵税,不住牢舍难道住捕快房吗?”
“你小子怎么跟本官说话?”
“三品小吏,也敢自称本官?”
甄世仁大怒,从怀中取出一副金丝手套戴上,“阴煞之死,我觉得你小子嫌疑不小,我来验下你税纹!”
我说我三品没税纹,甄世仁说有没有验了便知。
手套才碰到我后颈,怀中玉佩一热,眼前浮出一行字:“不死宗弟子,镇武司卧底。”
镇武司派到不死宗的卧底冒充镇武司税吏来六扇门查税?
这是什么操作?
甄世仁冷笑道:“三品武者住甲字号?贾捕头,你这牢房安排得挺讲究啊!”
贾捕头冷汗淋漓,一个劲赔不是。
我看到他袖口中却暗藏了一把匕首。
……
我把甄世仁的身份告诉了师兄们。
他们根本不觉得奇怪,“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咬去吧!”
墙上的血祭还有三天,我胳膊上的数字只有两天。
甄世仁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得做好万全之策。
我把藏好的真气炸弹取了出来,去找二师兄。
二师兄盯着毒锅发呆。
锅中浓汤翻滚着孔雀蓝气泡,腾起的蒸汽让墙皮瞬间剥落。
我喊了两声,都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九章算律,算尽万物!”
他喃喃自语,“但总有算不到的地方,我是不是遗漏了些什么?”
“二师兄!”
他注意到我,冲我招手,“帮我尝尝咸淡!”
我摇头,“不喝,我怕拉肚子!”
“拉肚子?”
二师兄微微愣神,旋即忽然狂喜,抱着我又搂又亲,哈哈大笑。
“阴九章算一切,总不能连自己的屎都算计吧?
我满脸愕然,“什么意思?”
二师兄眼前装毒药的玉瓶,冷笑道:“税虫的屎尿屁也是大阵的冗余,老子迟早用它腌了那群算盘精!小白,你立了一件大功啊!”
我还是懵逼状态,“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二师兄说我今天心情好,找我什么事?
我说不死宗的人来了,帮我把七星蛊取出来,我做个真气炸弹以备不时之需!
“大公鸡还在吗?”
“师父炖了!”
“没事,有别的招儿!”
二师兄用青冥真气把在我体内半死不活的七星蛊给逼了出来。
我把七星蛊小心翼翼放进真气炸弹中,担心威力不足,让二师兄又注了一百漕真气。
再在里面弄了些丧门钉、痒痒粉、胡椒粉、辣椒粉。
小心翼翼贴上封条:“国之重器,战略物资,轻拿轻放!”
……
回到阴九章的牢舍。
我继续思考他留下的谜题,“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前面两句已经破解了,核心是“偷天换日”,这可能是他那块玉佩的线索。
墙角墙缝抠过了,总不能把地砖和墙砖全都挖开吧?
我盯着墙上的税纹残片,灵光一闪,把老吕给我拓好的完整税纹团对准涂鸦贴在墙上。
用笔描出了完整的税纹。
落笔之时,忽然墙壁上金色真气流动,将阴九章的税纹完整显示出来。
眼前一闪,一道真气之“箭”脱墙而出。
我连忙闪避,这股真气射入了房间右中的一块地砖上,没入不见!
确切说,应该是这道真气是被地砖吸过去的。
青砖下,有东西!
阴九章用命换来的谜底,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甄世仁就在隔壁,现在人多眼杂,我准备等夜深人静之时,挖出来!
……
门外马蹄声急!
不多时,两个魁梧汉子夺门而入。
“镇武司三品税吏张左礼,徐逢春奉命前来查税!”
真的镇武司税吏来了?一来两个,这下子热闹了!
我看向隔壁,甄世仁神色微慌,旋即又镇定下来。
那两个人没有那么大排场,一来就出示了镇武司调查的函件,还有代表身份的蜈蚣令牌!
贾捕头正要上去迎接,两人喝道:“镇武司查案!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许动!”
两个人取出一堆镇武司封条,对着甲字号牢舍一顿乱贴!
其中一张封条,贴在了刚找出来的地砖上。
我心中暗呼糟糕,这劳什子封条一贴,挖砖得被发现!
甄世仁主动上前,“你们也是镇武司的?”
他亮出腰牌,“在下青州狼玄天枢字科,甄世仁!”
左侧税吏踏前一步,脸上刀疤随肌肉抽动:“镇武司青州玄天枢稽字科,张左礼。”
右侧矮个税吏手中滑出铁算盘,噼啪拨弄两下:“同科,徐逢春。”
我看到他袖口也露着半截黑色符纸,与贾捕头藏的那屏蔽阵法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姓徐的也不死宗的?
甄世仁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算盘,“原来是同僚!你们也是来查阴九冲的案子?”
三人互验腰牌。
张左礼指尖摩挲着甄世仁的令牌,“老徐,你听过此人?”
徐逢春眯眼逼近一步,右手指尖抵住铁算盘上的一粒算珠。
“青州狼字科?我上月刚调来青州,怎没见过甄大人?”
甄世仁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外、外勤弟兄不常回司,正常……”
“你认识天鉴枢李典簿吗?”
“不认识!你们认识……”
三人对账,结果各自说了三四个名字,双方一个也没听过!
“你认识伙房的老黄吗?”
“老黄我认识!我俩上月还一起吃饭了呢!”
“老黄是镇武司的一条狗!”
“瞧我这脑子,那条狗不是叫小白吗?”
我骂道:“你们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