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赵无眠,“秦权赠我的真气,自然是我的,怎么用是我的事!”
赵无眠气得手抖,“你可知道,他的税纹一旦泄露,会有多少人陪葬吗?”
剑尖滋滋作响,在地上划了个“五十”。
“五十人!三年前,营造枢不小心把带有秦掌司一搬真气的晶石带出去,整个营造枢五十人,全部诛杀!”
看得出来,赵无眠是真生气了,而且还带着几分恐惧。
“我已经下达封口令,这件事不得再提!”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了,以后不卖便是!”
我削了个刚买的苹果,递到她面前,“赵监正,吃个水果!”
“你去的果摊,苹果十文一斤,买四个花了三十文,被人坑了还沾沾自喜!”
原来她一直派人监视我,难怪我去黑市那么快发现我。
“无所谓,反正秦权请客!”
赵无眠一把夺过苹果,目光盯着手中的苹果,似乎想起了什么旧事。
她放在面具前,深深地嗅了一口。
赵无眠面具边缘微微颤动,握剑的右手无意识抚过剑柄焦痕。
怀中玉佩微热。
我仿佛看到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瑟瑟躲在满是尸体的祠堂桌下,手中拿着一个啃了一口的苹果。
望着她的侧脸,黑色面具在阳光下泛起流光溢彩。
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戴着面具,也可以这么好看。
赵无眠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绷着脸道:“明天准备下,后天你自己去天机山庄,我另有任务。”
少了个盯梢的,这样更好,我如此想。
……
第二日,我继续在天机镇瞎逛,看到不少衣衫光鲜的江湖人都来到天机镇。
看样子都是冲着天机老人遗产来的。
我准备打探下消息,勾栏瓦舍、茶楼酒馆是消息集散地。
我去不起那种地方,来到个茶摊,花十五文买个大饼,一壶茶,找个角落坐下。
果然,蓬莱郡也不乏好事之人。
茶客们都在八卦天机老人遗产的事。
天机老人生性风流,处处留种,据说私生子有一百多个。
他死后,三个儿子继承了山庄,这次认亲和分遗产,正是三个儿子发起组织。
我就搞不懂了,问一个茶客,“他有嫡出儿子,为何还要处置遗产?”
茶客笑道:“天机山庄之所以能发迹,是因为天机笔,只有天机血脉能够催动,可他仨儿子都没有这个天赋,天机老人私生子遍布天下,三个庄主商议后才决定认亲,能催动天机笔者,将成为天机山庄四庄主!”
我听赵无眠提到过,天机山庄负责金税大阵核心,大概与那天机笔有关。
天机老人死后,为了能继续与朝廷合作,他们才出此下策,把天机老人私生子都聚在一起。
这也解释了我先前的疑惑。
我搬着马扎坐过去,“不知他们这认亲,可有什么程序?”
茶客上下打量着我,以茶盖轻叩茶碗,悠然道:“这茶水,有点淡啊!”
我喊道:“老板,给这位大哥来勺盐!”
茶客嗤笑道:“一壶茶钱都舍不得出,还想在我包打听这里打探消息?”
我咬了咬牙,掏了五文钱,给这个包打听续了一杯茶。
包打听这才道,“三位庄主立下规矩,想要成为四庄主,需要过三关。一为血脉关,二为道德关,三是试炼关,只有三关合格者,才有机会去接触天机笔。”
有人插话问道:“听说天机笔能改税纹?去年青州漕银在蓬莱港不翼而飞,据说就是有人用……咳咳,这事儿不能多说。”
包打听啜了口茶:“天机笔只能刻尘微台阵纹,改税纹?除非把《九章算律》融进去——不过那书早被阴九章带进棺材了。”
我心中一凛。
难怪三个庄主这么着急认亲,原来天机笔还有这等能耐!
若是能得这东西,无敌门债务岂不可以一笔勾销?
其他两关不足为惧,但血脉一关,着实难住了我。
大师兄说过,天机山庄的机关术,可以判定天机血脉,想要蒙混,没那么容易。
于是向包打听打听什么是血脉关。
包打听又卖关子。
我狠了狠心,又给他要了十文钱瓜子。
“天机山庄的天机血气盅,只取一滴血和一搬真气,即可验出是否为天机老人之后!”
“这么神奇?”
“天机盅乃陨铁所铸,内置三百六十根金税针,遇天机血脉则针泛蓝光,若强行注入他人血……”
包打听抹脖手势带起破风声,“去年有个漠北刀客试过,脑袋当场炸成豆腐!”
我心中咯噔一下。
我虽然伪造了杨毛山的税纹,打出他的真气没有问题,可是我没有他的血啊!
得想办法!
……
回到天机客栈。
一名腰挂玉玦的年轻公子哥,拎着一个盒子,被赵无眠赶了出来。
路过烛台时,玉玦投下的阴影竟组成残缺的狼首,正对着赵无眠的后颈呲牙。
公子哥道:“赵姑娘,天机山庄的美颜脂,我放你放门口了。今日我就在楼下,随叫随到!”
与我擦身而过时,公子哥不耐烦看了我眼,“看什么看!”
莫名其妙,我没有理他,来到赵无眠门口,推门而入。
赵无眠正在生气,“不懂敲门?”
我退出去,重新敲门,“赵监正!”
“不在!”
我看到门口的礼物,拎了进去,问:“那人是谁?”
赵无眠声音冷漠。
“陈富贵,天机山庄三庄主,两年前青州府见过一面,听说我到蓬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
我恍然道:“原来是赵监正的仰慕者!”
赵无眠打开一个文牍匣,取出一份卷宗扔给我。
“天机山庄的卷宗,你看看或许有用!”
我粗略翻了一边,里面是镇武司对天机山庄的调查卷宗。
其中很多涉密内容,都用████涂抹。
天机老人三个儿子,老大陈长生、老二陈平安、老三陈富贵,也就是现在的三个庄主。
赵无眠指尖划过陈富贵的名字。
“两年前,他献祭三百武者给镇武司充税,秦权才允他掌了山庄脏事。他腰间蹀躞带的七颗玉,刻的皆是‘充税’女子的生辰。”
陈富贵?天机老人的三子?
有办法了!
……
我拎着胭脂盒来到了楼下,砰地扔在陈富贵脚下。
“赵无眠是我女人,以后离他远点!”
陈富贵一听炸毛了,“你算什么东西?”
“镇武司三品税吏杨毛山!”
“一个三品税吏,在本庄主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陈富贵手指把玩着茶杯,“有机会,我倒想问问秦叔伯,他家的狗都如此不知礼?”
“秦叔伯?”
“你们镇武司秦掌司!”
我佯作害怕,连连后退几步,手中握住一个茶壶。
陈富贵脸色愈发阴沉,“就凭你,也敢跟老子抢女人?”
成败在此一举!
“去你妈的!”
我向前一步,举起茶壶,对着他脑袋就砸了下去。
啪!
茶壶碎裂,陈富贵脸上鲜血直流。
我冲上去抱着他挥拳就打。
怀中玉佩忽热,脑海中忽然生出一段影像:
……
天机山庄的暗室。
陈富贵与几名镇武司官员纵欲淫乐,十几名浑身伤痕的**少女伺候左右。
他把玩着腰间一颗未刻生辰的税纹玉,狞笑道:“赵无眠的八字,本庄主早晚也刻得上。”
……
我心中暗骂畜生,下手更狠。
拳锋击中陈富贵鼻梁时,指尖金丝悄然探入其毛孔。
薅羊毛真气如蚊喙吸血——三滴就够了。
陈富贵被我偷袭,运起内力就要反击。
无数金色算珠真气,从他窍穴中散出。
我暗运雁过拔毛诀,将他真气薅进丹田,存在一个专门的蜂格里。
几个家丁看到,上前将我扯开。
我手中已多了一块未刻生辰的税纹玉。
陈富贵已是血灌瞳仁,“你小子找死!”
他用袖子擦了下鼻中鲜血,“上一个碰我税纹玉的,尸骨还在尘微台压阵眼呢!”
我冷漠回复:“七颗税纹玉,七条鲜活的人命!”
想用这个刻赵无眠的生辰八字?
做梦!
税纹玉在我手中炸开!
玉屑在空中散开,幻化成七朵枯萎的花朵。
锵!
陈富贵长剑出鞘。
剑身之上,拇指粗的真气如裂空金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我左手黏薅羊毛剑诀,右手手指扣住剑柄。
蜂窝丹田内,秦权那一批刻着听风税纹的真气,附着于剑鞘之上,隐约闪烁着饕餮的符号。
陈富贵瞳孔猛缩,“听风税纹,饕餮?秦掌司是你什么人?”
我默然不语,让他猜去吧!
此刻,沉默比语言更有力量!
这时,赵无眠声音传来,“住手!”
赵无眠翻身而下。
我暗中将几滴的陈富贵的血收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小瓶中。
有真气,有血,妥了!
……
章节注释:《蓬莱一品税吏张二狗密奏》(节选)
……叩跪泰大人安康,我叫张二狗,外号狗爷……今日突袭鱼巷胡同查获走私餐餐真气,赵监正不让说,让我们闭口,不然打碎我们牙……
秦权批注:僭越,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