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内行厂行辕。
“档主!沈佑安那厮当真是疯了!”
“他以「九幽门同党」罪名抓捕了漕帮三百骨干、青楼三十六名妓和衙门所有经手过旧案的官吏。”
“现在全城都在搜捕甄别九幽门余孽。”
“身份稍有存疑者,不问三七二十一都会被直接拿下!”
“就连咱们内行厂在城内的秘密之所也在搜查之列。”
“这样下去的话,咱们在江宁府的暗桩可能都会被误抓。”
“而且,我们搞的那些走私物可能也会被掀出来.............”
“胡闹!”
新任江宁内行厂档头郭信忠闻言,拍案而起:“有他这样查案的吗!”
“他这哪是查案,根本就是胡作非为!”
说着,本就对沈佑安不爽的郭信忠随即命人集结人手,准备要去给锦衣卫那边上上眼药。
“哼!”
“别的人咱家不管,但沈佑安若是敢动我们内行厂的人。”
“那咱家可就要跟他好好讨个说法了!”
“档主,要不要把“督办案”银牌也带上?”
“若是沈佑安那厮借着皇命胡来,咱们也好有个应对。”
听到属下有人提到了被供奉在内行厂大堂的“督办案”银牌。
原本还气势十足的郭信忠不由一愣。
向外走的脚步也不由停了下来..............
这块“督办案”银牌是随着郭信忠上任江宁内行厂一起新补的。
当初,江宁内行厂的那块“督办案”银牌被孟忠拿着去苏江府“平事”。
结果事没平了,还被沈佑安送进了化人场。
原来的那块“督办案”银牌自然也就此无影无踪了。
毕竟,按照沈佑安的说法就是——自己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内行厂的“督办案”银牌。
一想到这茬,郭信忠上头的火气立马被浇灭了。
卧槽..........
好像是冲动了............
沈佑安这厮办事根本就毫无规矩可讲。
自己要是去要人的话——搞不好都能给你扣个包庇「九幽门同党」的帽子当场就给你也抓起来...............
细细一琢磨,这种事情沈佑安好像还真能干的上来!
“你刚刚说——沈佑安调了江宁府和江南都指挥使司的人手全城行动?”
“是!”
“听说江南都指挥使司直接出动了一千兵丁参与行动。”
“江宁府那边也出了几百名官差,再加上大批锦衣卫,阵仗当真是大得很...............”
“咳咳咳..........”
“这样啊.........”郭信忠一听这话,算是彻底停住了往外迈的脚步。
郭信忠虽然脾气比较火爆,做事也容易冲动。
但是冷静下来后他还是懂得衡量一下局面的。
内行厂的名声本就不怎么样,真要是和锦衣卫起了冲突。
那江宁府的官差和江南都指挥使司的兵丁大概率会向着锦衣卫。
就算拉架那也是拉偏架。
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这边铁定吃亏.................
“让人都先散了吧。”
郭信忠向手下摆了摆手:“明天一早,拿着我的拜帖去找一下沈佑安。”
“啊?”
“档主,那咱们的货............”
“听不懂话吗?”
“咱家现在身体很不舒坦,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
郭信忠不耐烦的直接打断了手下的话拂袖走向了内堂:“有什么事等明天咱家睡醒了再说!”
正当郭信忠闷着头往里走的时候。
堂外突然传来了阵阵嘈杂声。
“锦衣卫办差,所有人全部闪开!”
“放肆!”
“内行厂重地也是尔等想闯就闯的?”
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大批锦衣卫将江宁内行厂行辕给团团围了起来。
火光映照下,内行厂的番子们看到锦衣卫身后还跟着江南都指挥使司的兵丁。
对方甚至还推来了几门虎蹲炮对准了内行厂的大门。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际。
刚刚还身体“不适”的郭信忠急匆匆带人跑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
“领队官出来回话——你们彻查「九幽门余孽」围我江宁内行厂行辕作甚!”
“难不成我们江宁内行厂重地还会窝藏九幽门余孽不成?”
郭信忠这回是彻底生气了。
自己都不打算跟姓沈的一般见识了。
对方倒好——竟然还主动打上门来了。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纵然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呢。
更何况是平日里横惯了的内行厂七大档头之一的郭信忠。
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六大档头之一了..............
郭信忠看着站在队伍最前面的竟然是一名锦衣卫小旗官,立时火气更大了。
他娘的!
老子惹不起沈佑安本人,难不成还惹不了你们这些阿猫阿狗?
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确定自己与「寒江玉碎案」绝无瓜葛。
「寒江玉碎案」发生的时候,郭信忠还在宫里当着差呢,连江南都没来过。
想到这,郭信忠准备给胆敢兵围江南内行厂行辕的锦衣卫们好好上一课。
要是这个时候郭信忠认怂了,那他这位新到任的江宁内行厂主事档头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想必这位就是郭公公吧?”
“叨扰了。”
带队的锦衣卫小旗官正是刚从苏江府赶来的顾全。
顾全见郭信忠亲自站了出来,也是没有丝毫怯场。
只要是沈佑安下的命令——就是让他去抄金銮殿,他也敢提着刀去踹门。
说句“叨扰”那已经是出于礼貌给足面子的做法了!
只见顾全上前拱手道:“我等奉沈察纠官之命。”
“前来提江宁内行厂监察太监荣田回去问话。”
“「寒江玉碎案」案发的时候,荣田荣公公曾以监察督办为名过问过此案细节。”
“但事后查明——江宁内行厂并没有公派荣公公去监察此案。”
“所以,我们想请荣公公回去说明一下——当年为何冒公私问此案。”
“荣田?”
郭信忠眉头一皱,随即转头看向了缩在身后的荣田。
“可有此事?”
“档主!休要听他们胡言!”
荣田立时否认:“「寒江玉碎案」这种棘手的无头案我们躲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主动去给自己找麻烦!”
“还望档主明鉴!”
“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从来没掺和过「寒江玉碎案」!”
“咱家问你——你们此番前来拿人,可有实证?”
“若是没有证据就来内行厂拿人,就算是闹到御前咱家也要讨个说法!”
“我们沈大人办案最讲证据。”
顾全根本就不买郭信忠的账,斜上拱手道:“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来叨扰贵地!”
“郭公公,还望不要让我们为难。”
说着,顾全指了指周围:“火枪手、弓弩手都已经就位。”
“沈大人有令——凡阻挠锦衣卫办差者,皆按谋逆论处,就地格杀!”
“下官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不把人带回去,这失职之罪可就要落下官头上了。”
言罢,顾全随即扬起了手臂最后提醒道:“郭公公,在来此之前漕帮长老柯震海就因为阻公办差不听劝。”
“被一炮轰了个四分五裂。”
“今晚单单死在弓弩、火枪之下的漕帮成员都快过百了.............”
看着顾全缓缓扬起的手臂。
郭信忠丝毫不怀疑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大手一挥.............
这种阵仗,纵然自己是先天境高手不死也得被脱层皮。
“我们内行厂行事向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郭信忠黑着脸给自己硬找了个台阶:“今儿我就只当是给沈大人一个面子。”
“荣田,不要怕。”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你暂且跟他们走一趟。”
“如果有人真的敢故意往咱们内行厂身上泼脏水,咱家第一个饶不了他!”
本来还指望着郭信忠保下自己的荣田立时傻了眼。
他是真没想到郭信忠竟然会这么怂!
你特么.........
你就是这么当档头的是吧?
“来啊,带荣田荣公公回去问话。”
正当荣田震惊加恼怒的失神之际,两名锦衣卫已经到了他身前。
反应过来的荣田瞬间暴起,一记鹰爪手直接反手锁住了近身的一名锦衣卫校尉。
“都别过来!”
“我不要去锦衣卫大牢!”
“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去的地方...............”
“落到沈佑安手里没一个人能活着!”
“孟忠、魏寒星他都敢杀!何况是我.............”
荣田也是彻底豁出去了,歇斯底里地嘶吼着:“都让开!”
“我宁愿死在这也不要落到姓沈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