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这几日浑身舒爽,到处留种,正在兴头上,哪肯放弃?再说,自从有了刘卿,压在自己头上的巨石被搬走了,这是福将啊!
遂应道:“驱邪镇贪,养浩然正气,乃朝廷分所应当,刘卿不必顾虑,审计之事需一以贯之,也不必局限内庭,勋贵、文官一体巡查。”
就为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也要用好这把刀。
刘桂生再次领旨谢恩。
两人又在一起安排了内庭外朝人事,直到酉时方罢。
回到雨花阁,刘桂生召集众人,调整机构,封赏属下。把昭月也叫上,现在昭月是凌霄派大弟子,道号玉真子,妥妥的自己人,还是枕边人,必须重用。
把养济处从审计署独立出来,成立京师养济院,昭月当院长,六喜当掌柜,下设交通局、商务局、营造局、财务室等。
审计署由刘桂生自己负责,下设调查局、审查局、文宣局、证据室等。献奴负责调查局,安顺负责审查局。
其他部门主事待定。
养济院与审计署的财务均由小月负责,小月心细如发,刘桂生还教了她现代的借贷记账法,这段时间把庞大的财产管理得井井有条,加上手头也没其他人选,正好全交给她。
安排好职务,又大肆发银子犒赏,饶是昭月这种不着调的魔头,见到刘桂生的手笔也是诧异不已,更觉得小桂子大气,不食人间烟火,又看到手下欢天喜地,斗志昂扬的样子,颇为兴奋,觉得跟内庭外朝阴冷森严、死气沉沉的官场截然不同。
跟着小桂子就是好玩。
刘桂生还安排外衙衙役上街巡查,如有五城兵马司、本地青皮无赖趁乱勒索商贩,即刻锁拿。
同时让文宣局赶印朝报,将裕王作乱、刘真人领审计署平乱、以及各项安民举措简要罗列,时间紧迫,来不及长篇大论,先占领新闻第一落点再说。
……
次日凌晨,首辅史朝恩遣人出街打探情况,昨日内城大乱,史朝恩隐约知晓原因,只是枢密使段应奎讳莫如深,他也不知内情。
昨日只让家人加强戒备,倒也没有举家搬迁,只以为皇城根内大抵安全,谁曾想刚过巳时,内城大乱,喊杀声不绝于耳,百姓争相逃命,史相公心里惶惶然,只是此时搬迁已经来不及,整个下午煎熬焦急。
好不容易过了申时安静下来,却也不敢上街。
早上要上朝,不知街面安然否,命管家张禄出门,却是过了辰时还没回来。正自心乱,却见张禄急匆匆进了正堂,手上拿着一张毛边纸。
“老爷,朝中出大事了,裕王作乱,正遭缉捕,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司马梁文道均已下狱论罪,这是审计署朝报。”
史朝恩内心惊慌,表面却淡定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报纸拿来。”
嘴上说着,内心却焦急不已,王子腾乃是故交,当初运作京营节度使也找过他,裕王与他也有些礼尚往来,数额不小。
一边想一边看,越看越心惊,孙绍祖所部竟掌握了宁寿宫宫禁,那岂不是………
天塌了!
史朝恩顾不上街面纷乱,命人备轿,即刻前往北静王府。
轿子上街,史朝恩发现坊市已经稳定下来,五城兵马司巡兵正在巡逻,奇怪的是,他们居然规规矩矩,没有趁机敲诈、抢掠。
这是何故?狗居然不吃屎?
往前拐了个弯,却发现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吏目和巡兵正被一群黑衣衙役猛揍,领头的衙役喝道:“敲诈勒索,趁乱敛财的,一律打三十棒,如若再犯,打死勿论。”
领头黑衣衙役名叫傅名山,原是保定府童生,三年前保定遭了蝗灾,家里断顿,不得不把几亩薄田卖了,断了生计,原想着盘下一家汤饼铺子,也算有个着落,不想衙役、捕快、青皮、无赖整日盘剥敲诈,不但家底耗尽,还借了八分利的行钱,到期没还上,妻儿被强掠去还债了。
自此孑然一身,流落到京师,靠着零工,饥一顿饱一顿凄惨度日。
半月前,他已经断工多日,饿得头昏眼花,天幸遇到审计署招外衙衙役,赶去应征。
署里的六喜老爷见他良家子出身,不仅识字,还是个童生,提携他当了吏目。
他对国师可谓感激涕零,今日安排的任务更是落到他的心坎上,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让他督察特别卖力,把五城兵马司的巡兵吏目整得死去活来。
他们知道国师的威名,都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维持秩序。
不过审计署力量有限,也只能在内城部分区域巡逻,外城还管不了。
傅名山听闻国师已经扩招审计署衙役,监管京师胥吏。
……
史朝恩来到北静王府,直入内堂,门房小厮不敢阻拦,只得一边请他在内堂候着,奉上茶,一边赶紧通禀北静王水溶。
不一会儿,内堂外传来阴柔的笑声:“史相,何来之急也!”
说完,一年轻王孙公子踏入内堂,只见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头戴簪缨银翅王冠,身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腰系碧玉带,端的是尊贵俊美。
“北静王,非是本官沉不住气,实是天变已至,你我何以自处?”
“史相切莫自乱阵脚。”
“裕王正被缉捕,太上皇也被隔绝内外,如今国师掌权,恐对我等不利。”
“不然,乾清宫关防仍由陛下掌握,侍卫亲军沐风未去职,孙绍祖仅署理京营司马,高耀祖虽掌护军营,廖胜仍有襄理之权,可知国师并非掀桌子的莽夫。”
“虽则如此,但太上皇蒙尘,你我……”
“史相多虑了,我等虽听命于太上皇,却也不曾恶了皇帝,想来陛下会体谅我等的处境,再者说,满朝文武俱是如此,岂不闻法不责众?”
“王爷倒是洒脱,不过朝堂诡谲,圣心难测,你我与国师又素无交情,不可不虑啊!”
水溶听到这,倒是收起那副淡然表情,沉声道:“若是用心,自然可以攀上交情,只是吾观此人似有抑豪强、抚黎庶之志。”
“王爷目光如炬,国师设审计署严查贪贿,却又立养济院赈济黔首,有洪武之风,实公卿之贼。又有朝报鼓吹,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
水溶淡然一笑,沉吟半晌道:“如此,我等当怀之以柔,春风化雨,至于朝报,亦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史朝恩听了,眼睛一亮。
……
贾府荣禧堂。
“存周,元春娘娘如何?可有波及?”贾珍急切问道。
“尚无只言片语,不过元儿向在凤藻宫当值,想来无恙,倒是内兄………,唉!”
“若是元春娘娘无事,必能想办法营救她娘舅,还有,北静王那边,亦可施以援手。”
“难,元儿根基尚浅,北静王恐自顾不暇,难有余力。”
贾珍不甘心道:“前几日国师特地召见元春娘娘,又谈及宝玉,似有亲近之意,何不让元儿试试?”
贾政犹疑了一下道:“太上皇前景未明,若与国师亲近,恐遭疑忌……。”
听了这句话,贾珍也沉默了。
良久,贾珍涩声道:“若王家出事,不但朝堂少了助力,更恐攀咬之下,我荣宁两府也受牵连。大势如此,不得不从权啊!”
“也罢,就让元儿去关说一番,你我也该去拜见一下国师。
“还有,城外的庄子不可再行兼并之事,我观国师似不喜公卿豪强。”
“唉!也罢,只是府里用度只增不减,若不多收些租子,怕是难过。”
……
这几日京师大索,隆安帝趁此机会清洗太上皇势力,京师牢狱人满为患。
裕王也被宗人府关进空房。裕王一系被连根拔起。
隆安帝将德胜门外原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宅院赐给刘桂生,改为国师府,并允昭月拜入凌霄门下修行,为天家、为大周祈福。
刘桂生则通过朝报发布了审计署的又一道命令:在直隶进行田亩审计!
凡投献、诡寄、巧取豪夺所获田地,务必于隆安五年内退还原主,否则需双倍返还。
拖欠田赋的,亦需在隆安五年内补齐,否则双倍征缴。
朝报上不起眼的位置,还记载另一则消息:京师养济院的月桂码头项目开放士绅百姓入股。
不过这一则消息没人注意,官绅人等都被田亩审计令震得惶恐不安。
刘桂生即将搬到国师府前,小月进雨花阁正堂通禀,凤藻宫女史贾元春求见。
刘桂生淡然一笑,果然来了。
“让她进来。”
贾元春娉娉婷婷从门口进来,身穿白色交领中衣,翟纹刺绣交领长袄,绣金鸾凤海水纹裙,肤如凝脂,峨眉淡扫。
走上前来,袅袅娜娜向刘桂生做了个万福道:“拜见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