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国师 第四十三章 赤兔马车

此后，国师将陪同出使罗刹的重任交给朱荣烨。虽不知国师何以如此重视泰西诸国，但朱知事出身行商之家，与粤省南海郡亦有交集，对佛郎机等国略有耳闻。

而国师则告知，西洋亦有大贤圣哲，其文法风物颇有独到之处，我华夏需海纳百川，互通有无，方能踏上金光大道。

晴雪细心伺候朱荣烨沐浴、更衣，又恩爱了一番，她身子柔柔贴着，细声道：“老爷明日可别撇下奴家。”

自从被武定侯囚禁，晴雪一直极度缺乏安全感，即使被审计署解救，也不能完全消除忐忑不安之心，听闻老爷要远赴海外，一直纠缠要跟随前往。

“我原说你身子骨弱，经不得北国酷寒，你百般不听劝，既如此，便遂你的意，只到头来不可娇气任性。”

晴雪欢喜答应。

朱荣烨苦笑。他是不敢呵斥晴雪，国师曾颁下严令，禁止麾下属员殴妻，且女子十八岁前不可令其怀孕，否则严惩。

朱荣烨总觉得国师既有雷霆手段，平裕王之乱如探囊取物，实乃一代雄杰，这道护妻令却有些婆婆妈妈，令人费解。莫非是惧怕公主？眼瞅着却是相反。

无论如何，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国师麾下一个个都不敢对妻妾动粗，却也是一奇。

如此，晴雪自然也如愿北行。

次日，京北五里亭。一条萧萧古道一直延伸到远方，路旁衰草枯杨，令人愈发觉得荒凉。

王子腾与贾珍北上，许多人到此为两人送行。

同行的罗刹国特使伊万诺维奇颇为不耐，操着初学的中文道：“泥门马凡事多多的……。

王子腾陪笑道：“伊大人莫怪，此去万里远途，亲友难免担心，到此送别，聊表关怀之意。”

贾珍一边应付几个狐朋狗友让他带回几个罗刹女的建议，一边问道：“伊大人，贵国没有送别之礼吗？”

伊万笑道：“松憋是油滴，窝们举办乌卉，姑娘们跳乌……，上帝，窝狠旧没捡到窝的库尔尼科娃了……”

说着，脸上现出怀念和暧昧的神色。

昭月也来了，名义上，永嘉公主是她妹妹，她自然要来送送。

尤二姐这两个月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姐夫就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尤老娘整日念叨她姐姐是富贵命，甚至毫不掩饰想把她也送给女婿做小娘的念头，她自己也隐约觉得这是不错的出路。

如今她却贵为公主，日常那些太监宫女见她都要跪拜，便是有头脸的大太监，见她也是毕恭毕敬，皇后、太后也见了几次，便是皇上都见了两次。其他公主、妃嫔更是寻常。

只是在大明宫里，地位高的不少，她的感受还不深。

今日，姐夫贾珍见到她，跪下称臣，才让她幡然醒悟，原来自己真已是天家一员。

只是刚刚适应身份，却要远行万里了。她自出生便困在京郊，从未出远门，对罗刹国之遥没有概念，少女心性，此时既惶恐，又有几分期待，何况有姐夫陪着，倒没有太担心。

昭月道：“……妹妹无需担心，那些商队都是我们养济院的人，自会护你周全，若有急事，可寻朱知事帮衬。御寒之物，姐姐也备了些，都在后面马车上，便是妹妹乘坐的这架马车，也是我养济院的新品，不但乘坐舒适，且密闭保暖，最是远行佳品。”

尤二姐连连称谢。

昭月又对王子腾、贾珍道：“两国联姻，事关国体，两位路上小心照看永嘉公主，不可有任何闪失，亦不可堕了天朝脸面。”

昭月敲打二人，也是出于小桂子的授意，小桂子早跟他说过，此二人皆颟顸无能，贾珍更是浪荡子，派二人出使，一则锤炼，二则也是让此二人吃些苦头。

小桂子真是腹黑。昭月心里边骂边给他竖大拇指。

王子腾、贾珍二人连忙郑重领命，必竭力报效，不负皇恩。

……

此时，刘桂生正在望江楼举行新品发布会。

没错，就是新款马车，名为赤兔，并定为商标。

昨日，养济院向京兆府申请了这个商标，要求京兆府登记发执照，并要求今后任何车船都不得称为“赤兔”。

京兆府并无这种业务，但养济院的事，谁敢推脱？国师要的，就得有。

户房书吏仿照地契的格式，制作了商标执照，于是，大周朝第一份商标出现了。刘桂生指示，以后水泥等商品，都要注册商标。

必须给大周朝引入现代商业模式，包括今天的新品发布会。

发布会定在望江楼三层，三层格局与如今的惯常建筑完全不同，通透轩敞，除几根巨大立柱外，无遮无挡，窗户除窗棂雕花外，全部镶嵌玻璃，拉开蜀锦织成的丝绸窗帘，正对着无敌江景，令人心旷神怡。

这场新品发布会的请柬早几日已经发出。在京各商会、会馆，还有朝官勋贵，都得到了国师邀请。

北静王水溶和忠靖侯史鼎也不例外，收到请柬，史鼎曾私会水溶，言明不愿给刘贼捧场，水溶嗤笑道：“这又何必？你我筹谋已久，时候一到，令其身败名裂，如今却不必无端惹他嫌疑。”

史鼎倒是听劝，今日早早到场，见厅堂内轩敞明亮，鼻端还隐约闻到淡淡的檀香，不禁精神一振。

从厅堂入口往前，是一排排杉木桌椅，简约大方，无繁复雕饰。

前台就是一架马车，前后四个轮子，精钢骨架，黄花梨隔板，紫檀车门。车门上雕刻赤兔，镶嵌金银线条。

两侧车门打开，车内装饰牛皮座椅，并配有软垫，车顶及边角镶嵌玉石玛瑙。装饰并不繁复，却高端大气。

贵客陆续到场，不但有北静王、南安王，连西平王、北宁王都到了，宁国府来了贾蓉，荣国府的贾赦居然也到场了。

今日休沐，文官也来了不少，首辅史朝恩，次辅卢琼，还有大司寇章士嘉、礼部侍郎范增等人。

巳时正，国师亲临现场。

昭月本来最喜欢这种场合，但她今天送行去了，何况，她并不了解马车内部结构和运行机制。

刘桂生先上台讲话：“……各位，天道运行自有其机理，参悟天道，遵循机理，即可制作天工巧物，造福万民，如古之大贤鲁班……”

“……赤兔马车，前后四轮，车行更为平稳，车底加装转向轴，丝滑转向，无重滞之弊；底盘有减震弹簧，缓冲震动，无颠簸之苦。此弹簧乃神物，非寻常炼炉可制……”

刘桂生把大周读书人视为“奇技淫巧”之物，与天道运行相结合，参悟天道，方得机巧，造福生民，为今后大兴格致之学奠定基础。

这也是他亲自出席的原因。

接着，他让韩延寿具体介绍新款马车，本想让孙鲤来讲，不过此人不善言辞，唯喜格物致知，所以推辞了，刘桂生也不强人所难，遂派韩延寿顶替。

介绍完，公布价格，分三档，顶配至尊款一千两银子一辆，钻石款五百两一辆，白银款则一百两一辆。挽马另算。

不过白银款目前没货。

众人今日真正开了眼，原来生意还能这么做。

大周朝做生意，大抵是开着店等客上门，能在店门口写下货牌，列出货物清单就算心思活络的；也有那些货郎，走街串巷叫卖的，不过皆是小本生意。

那些大宗货品的行商，则是靠互相打听，互相介绍，积累口碑和人脉，徐徐发展，国师创造的这种广而告之形式，这种直取目标客户的“会销”模式，从未听闻。

同时，国师描述的产品性能也打动了他们，在坐的多数都曾走南闯北，常坐马车，其中弊病自然有切肤之痛，却从未想过解决，认为这是匠人之学，不屑钻研。

不想国师倒以此为商机，以格致之学行匠人之道，做出精工巧构。

虽然还没试驾，但其中机巧暗合格致之理，想来是靠谱的，何况是国师亲口所言。

江西纸商杨念祖扬声问道：“国师大人，既是养济院出品，自然是不差的，不过五百两委实有些过高，寻常马车，不过二十两银子。”

刘桂生笑道：“盖因养济院为钻研、试制，耗费甚繁，非寻常马车可比。今后产量扩大，价格可适当下调，不过，如此好物，诸位愿坐等？”

底下哄笑，他们都是世间一等一的人物，好东西自然先要先得，岂能让别人抢在前面？

贾蓉是公子哥儿，自看到马车就心痒难耐，如此豪车，命仆夫就驾出门，便是在琏二叔、冯紫英等人面前，也挣足了面子。如今老爹不在，谁管得了自己，遂扬声说道：“国师大人推的，自然是好东西，只是听再多不如自己用一次，国师可否让我等试驾一次。”

刘桂生笑道：“自无不可，本次发布会本就准备了试驾环节，请各位移步到楼下广场试驾爱车。”

众人一听，都颇为意动，呼朋唤友，三三两两下楼，一边走一边谈论赤兔。

水溶极力控制自己阴沉的脸色，刘贼巧舌如簧，又颇谙奇技淫巧，长此以往，豪商勋贵必受其蛊惑，与其蛇鼠一窝，如此，大事难成。

想到大事，水溶颇感忧虑，豢养江湖豪客乃权宜之计，此辈目无纲纪，桀骜不驯，如今已开始惹是生非，时间久了，风险甚大。